果然理论和实践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站在影像科x线仪器前的田苗,还是有点懵逼,这……和她记忆里的仪器,怎么有些不太一样。
这年代,县医院的x线检查设备采用的还是固定阳极球管200mA\/100kv的机器,这样的机器田苗只从教科书上看过。
她怎么记得70年代已经有旋转阳极的机器呢,难道是她记错了。
不过,都进来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这些机器的原理都差不多,只要参数调的对,还是能拍出清晰的片子。
隔着玻璃,探头探脑往里面看的邹主任,见田苗一直没有动作,有些心急,刚想要敲门,就看见田苗动了。
她先是将患者俯卧于摄影台上,两臂放置于头部两侧,患者头颅正中矢状面垂直台面并与台中线重合。
将像距调好,中心线垂直对准枕外隆凸,经眉间垂直射入。
田苗是从头颅后前位进行拍摄的,这样能够显示头颅正位影像,包括全部颅骨,颅骨骨板和骨质结构都较为清晰。
由于田苗不是专业影像科医生,为了确保可以全方位比对,她分别又从颅骨侧位和头颅前后半轴位进行拍摄。
见田苗仿佛是不花钱似的,用着自己医院的宝贝,在门外等待的邹主任忍不住有些肉疼,一个劲的在窗外挥手示意。
“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钱”邹主任忍不住嘀咕道。
反正该拍的,不该拍的都拍完了,田苗听话的点点头,朝着门外邹主任,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把门从里面打开,示意邹主任过来看片。
因为没有开单子,田苗并没有将拍完的影像结果打出来,只是示意邹主任进来看。
邹主任虽然不会用x线仪器,但平时也是经常看结果的。
影像清晰的显示出颅骨后侧,有一块明显的阴影,他眉头紧锁道:“果然又血肿,看这个面积大小,应该是达不到手术的标准,可以先保守治疗一阵子,看看治疗效果,如果不行……”
田苗明白他的意思,和她的判断一样,这个阴影面积不大不小,要看后期会朝着哪方面发展。
田苗突然开口道:“他现在还晕着,是不是要先用药。”
邹医生看见张大勇的x光片,悬着的心反而落地,没了刚开始时的担忧,反而对田苗起了考教的心思,突然问道:“那你说说,保守治疗的标准?”
田苗思考了一下,缓缓答道:“主要是看血肿量大小,如果是血肿量不超过30ml,可以选择保守治疗,可以用消肿、脱水或是营养脑神经的药物,降低颅内压力。”
“保守治疗要是有效果,在复查时,血肿不会继续增大,甚至可以逐渐吸收恢复。”
见邹医生认真的在听,田苗继续道:“如果血肿量比较大,超过30ml,会因为压迫脑组织、脑干而出现脑疝,可能会危及生命,这就必须要通过手术来清除血肿,手术后再转常规治疗。”
田苗说的头头是道,邹医生听的连连点头。
邹医生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医学理论很扎实不说,检查手段还很老道,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年纪能有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水平,在公社医院那种地方,终究是屈才了。
他的爱才之心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装作无意的随口问道:“你是下面哪个公社医院的医生来着?”
额,田苗有些窘迫,小声回道:“那个……我是张沈村的村医,有证的那种哦!”
可别以为她是什么赤脚大夫,她可是持证上岗的卫生员。
邹医生:“……”
他觉得田苗在说笑,但见田苗一脸认真,好似不在说谎。
难道,现在下面的村医,水平都这么高了吗?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村医可不行,他还以为是下面公社医院的医生呢!
要是公社医院的医生还好说,虽然公社医院规模小,但里面的医生都是有编制的。
系统内部调个人,他老邹自信还是有这个面子。
但要是平白无故给出一个编制,别说是他,就算是县医院的院长也得掂量掂量。
带着惋惜的目光看着田苗,这种水平的人才,放在啥也没有的农村,不是赤裸裸的浪费嘛!
再想想,他们脑外那几个啥也不是的牛鬼蛇神,邹主任更沮丧了。
但凡能来个水平好点的医生,他至于这一大把年纪还在这值夜班吗?
见邹主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田苗心里一阵发麻。
转移话题道:“邹主任,那患者现在是不是可以办住院手续了?”
“啊?啊,可以,你们现在去前台交钱吧。”邹主任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道。
田苗全当他年纪大了,折腾了半宿,被累到了。
她礼貌的道谢后,转身去找张大队长他们。
见田苗出来,张大队长几个人,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了?医生说啥时候能醒吗?”
田苗直言道:“现在情况还算不错,血肿面积不大,邹主任说可以保守治疗,看看治疗效果和后续恢复程度,要是好,就不用手术了。”
听见田苗的话,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只听见大勇爹,有些老泪纵横道:“好,这样就好,没事就好。”
张大队长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轻松之色。
他继续道:“那医生说啥时候能醒了吗?”
田苗回道:“一会儿,咱们交完费用,医生就会给用药,要是情况好的话,可能明天中午,就能醒过来。”
张大队长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呀!还得去缴费,他们几个人在这干等了这么半天,没一个人想起来要交钱这事。
知道出来看病,处处要用到钱,张大队长早早就准备好了钱。
按照保卫处同志指的路,去门口收费处交了费,又去药局买完药。
其他的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药局的同志会直接给管床的护士送过去。
提心吊胆,忙忙叨叨一个晚上,众人都是十分疲惫。
但县医院不似公社医院那般病人少,这里基本上每个屋都满员,根本没有多余的病房给他们休息。
最终,三个人商量了一下,今晚大勇爹留下陪床,其余俩人先赶牛车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