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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奇想了想,终究得他先出口,总不至于让潘老太爷难堪。

杨元奇说:“我以杨府的名义来,就不仅仅是为了潘杨杂货的事。要不,我就自己来了,也不用拜访潘府,找潘金莲姑娘就好,杨家已经确定,股份只认潘姑娘。这事没得商量,合约不做任何变动。”

潘近柊是个书生,这事不合常理,道:“潘家事务我涉入不多,只是哪有潘家女儿的股份,和潘家无关的。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杨元奇已然知晓潘近柊很多事情不知情,只能说:“我家老爷签判转运司,管漕运,不日就会来太原,所以我急着过来,希望是我和你们敲定。杨家出身将门,这次任命本就有些不妥当,漕运是朝廷大计,杨家要做点成就,很多事就会秉公办理。那有些勾当杨家不会参与,至于我爹究竟要怎么办,那最后他来决定。”

潘近柊说:“你家老爷过来定,那你这话的意思是?”

杨元奇微笑不语。潘近柊或许不明白,潘太爷和潘金莲却是懂。

杨老爷会不会在走私的事上出手,杨元奇不知道也无权决定,这涉及官场。但他明确杨家不会涉入走私,那杨家和整个潘家就无合作的可能,除非他们现在是干净的。

其实这意思非常明显,杨家对走私这事并无好感,持反对态度,那最后出不出手已经不重要,只要有人出手,杨家肯定会站到那边去。

这是一个非常实质的警告,某种意义,潘家甚至能引申到这个任命,可能朝廷就是这个态度。太原府和转运司两个大佬,特别太原府这个,眼睛不会容下这个沙子,只不过最后首当其冲的是哪家而已。

潘老太爷让潘近柊不要再接话,好好听完就是。他说道:“有些事不是我家就是你家,总会有人做。这不是潘家推脱,这是事实。”

杨元奇道:“先要感激老太爷的坦率,这样说话就没那么累了。”潘太爷实际暗里承认潘家涉入走私,他也是知情的,甚至他涉入很深。

杨元奇道:“潘老太爷啊,事实是太原府和转运司的态度。换作以前,或许大家稍有顾及,甚至他们也在其中。但现在呢?太原府的态度至关重要,这是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事实。”

杨元奇这话是回到一个基本的问题,一个家族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走私如果不严重,或许能够撑过去,是否伤筋动骨那是另外一个事。走私严重呢?现在上面的这些大佬想穷根问底呢?

潘老太爷转开话题:“没想到这个河东路又是两范当家。不过听说他们都是旧党。”

杨元奇皱眉,看来涉入走私的有旧党官员,他只能道:“有些事可以轮党,有些事是不论的。其他人我一个小子不清楚,知太原府范纯仁范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不管对面和他是什么关系,对手是谁,就算事情闹到开封,他一样不会退缩。”

这个判断不是来自今天,而是所有正史野史给范纯仁最后的盖棺定论,这个评价无法指摘,这在后世都能找到无数的佐证。

杨元奇不会相信,这些东西都全是假的。

潘老太爷吃惊的看着他,这个判断过于武断,甚至有点崇拜了“你和范大人什么关系?”

杨元奇摇头道:“没有关系!但在这太原府我想和他发生关系,我想见见心中的那些人。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过完我这一生。”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旁边的潘金莲看着杨元奇,眼中异彩连连。

潘老太爷沉默不语,他想的是今天这个年轻人在他面前这么说,那其他年轻人呢,年轻人总会有他们朝气和无畏。要是东窗事发,比起他眼前这个人,那些年轻人或许更加不顾一切。

潘老太爷转向潘近柊问:“你说,如果有人做了不合律法的事,也许这事合乎常理,你怎么看?”

潘近柊犹豫道:“不合律法,合乎常理?如果影响很大,应该交由官府判断是否合乎常理,或者士林讨论是否合理。”

这是一个熟读圣贤书的人的回答,这也会是所有这类人的回答。

杨元奇道:“潘老太爷,这个回答你还不心惊么?”

潘老太爷苦笑的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如果是他们干的呢?”

杨元奇顿住了,他真的回答不了:“潘老太爷,我不做这种假设,我连自己都不肯定最后会不会做。我能肯定的是,至少现在,他们没做,我也没做,所以可以正气凛然。”屠龙少年变成恶龙,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杨元奇继续道:“潘老爷子,杨家不过是将门,杨家最幸运的是刚刚来这太原府,所以杨家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群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我相信老太爷知道我的选择。”

潘老爷子说:“杨小公子,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潘家。”

杨家既然是这个态度,那根本就不用和潘家有任何瓜葛,商业上勉强说得过去,但今天这趟他不该来。他只需安静的等着,或许潘家有事,或许没事。他只需等着就好。

杨元奇转开话题:“我最近有件事很开心,我弄了青楼一个合约,发给官府备案,太原府也好转运司也罢,他们的反应让我很开心,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好。”

潘老爷子说:“看来你这个合约很公平啊,看到那些大佬的反应,你觉得他们和你一样的,所以你相信他们。”

杨元奇摇头道:“不不,我和他们不一样,但他们和我想像中的人是一样的。这世界很多时候是不论对错的,只有利益。但总会有些人不问自身,不计得失,我羡慕佩服尊敬这些人。”

潘老爷子呵呵的说:“你也还是年轻人。不过,年轻人,何必岔开老人家的话题,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潘家就让你这么在意了?”

杨元奇有些恼怒的说:“潘老爷子,你人老精明,何必揭人短处呢!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本来我们还是聊得好好的呢。”

杨元奇看了看潘金莲,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想我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吧。”

潘金莲一听,垂下头来,净白无瑕的脖子都变得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