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来,明明是一架全透明的列车,里面的乘客们重重叠叠的。
但从里面看来,列车的车厢就是巨大的显示屏,正在播放着一些旅游项目的广告。
“真的很有体验感呢,周围的车厢都呈现着旅游地的场景。”坐在列车上,艾娜含看着何妄言,惊喜地说道。
“只有这些公共设施的内部,才会播放相同的广告。”何妄言说道,“其他环境的墙壁,则会根据看客的心境不同,展现着不同的画面。”
“那你会看到什么呢?”艾娜含问道。
“你。”何妄言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我并不需要你做出什么反应。我只是珍惜这样的机会,把我想说的话告诉你。”
“那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艾娜含问道。
“有时候是小孩子,有时候是大人,甚至,还有成为老奶奶的时刻。不同的工作,不同的行为方式,唯一相同的地方是,每一次看到的你,都穿着一套洛丽塔的裙子。”何妄言微笑着,陷入了回忆,“那么,你呢,会看到什么?”
“几年前,我画了一幅很满意的作品,叫《哭笑的维安》。那是一个坐在梳妆台镜子面前,端详自己脸庞的小男孩。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一个燃烧着的橱柜,与小男孩的情绪格格不入。我把这幅画卖给了一个叫格里斯的外国人,赚了大概三千五。半个月过后,格里斯给我发来了信息,问我知不知道《乌尔西丽镇纵火案》,是不是纵火案的真凶就是画作的灵感来源。这时候,我才知道,有一个叫美维安的小男孩,曾经纵火烧死了自己的外婆、外公、爸爸和妹妹。格里斯说,因为这幅画和案件的相似性,他联系了在当地警局工作的朋友,知道了一个警方未曾公布的细节。原来,美维安点火之后,就坐在了梳妆台的面前,用拍立得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艾娜含说道,“格里斯将那张照片发给了我。看了一眼之后,我整个人都震惊了。没想到,这一张照片从构图到细节,都几乎与《哭笑的维安》一模一样。”
“其实,这幅画的创作灵感,就是我在薄翼-17墙壁上看到的内容了。”艾娜含认真地打量着何妄言,说道,“当时,我看到了维安在外婆做的土豆泥中,下了药。之后,他蹭着家人昏睡,将大家转移到了壁炉的旁边。他坐在家门口,平静地等待妈妈回家。很快,他接到了一通电话,似乎妈妈从电话另一端告诉维安,自己今晚不回家了。不得已,维安用壁炉的柴火引燃了橱柜和木地板,准备和家人一同死去。在一切化为灰烬之前,维安来到梳妆台前,露出了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我没有看到,维安用拍立得给自己拍照的画面。”艾娜含补充道,“但是,我看到了维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四个字。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四个字是‘不必重来’。格里斯告诉我,这个案件发生在大约十三年前,维安也已经死在了大火之中。只是,在被火烧死之前,维安打开了窗户,将那张拍立得照片扔了出去。而那张照片上,还写了三个字‘李越凡’,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直至现在,这个‘李越凡’究竟是谁,又代表了什么,警方也没敢断言什么。”
“当然,我从来没有去过乌尔西丽镇,也没有看到过相关的新闻和资料。”艾娜含说道,“所以,从那一次开始,我终于明白,或许我在薄翼17材质内部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曾经。后来的画作,我就不敢将看到的直接画下来了。我会将里面的元素和概念进行更改,并且确定不与任何历史事件相碰撞之后,才会继续创作。毕竟,我实在不想在自己的目标达成之前,就惹上别的麻烦。”
“你的目标是指什么?”何妄言问道。
对此,艾娜含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从医院病房醒来之后发生的事,你想要知道吗?”
“刚才,你讲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如果,那些经历令你难过的话,那么,我也可以不在乎。”何妄言回答道。
“可是我在乎!”突然间,艾娜含的情绪失控了。
当她发现,周围的乘客开始看向自己之后,她又压低了自己的嗓音,继续说道,“当我从病床醒来之后,医生告诉我,在游乐场里发生了一起相当严重的爆炸案,除了我以外,附近的游客全部遇难,当然,也包括了我的父母。那一刻,我真的很不理解。明明是我遭受了撞击,差点死在了那里。怎么就变成了父母去世,而我独自活了下来呢?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我不得不离开医院,来到了姨妈家寄居。也就是那个时候,薄翼17的内部第一次出现了画面。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在绘画的时候,我总是看到历史上的旧事。而我绘画结束,一个人坐在床边发愣的时候,我所看到的画面,却一直是被红色摩托车撞倒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承受,当日的记忆了。”艾娜含满眼泪光地看着何妄言,深情地说道,“能和一起来重温当天的事件吗?”
“当然能。”何妄言握紧了艾娜含的手,温柔地说道,“只是,怎么才能让我看到和你一样的画面呢?”
“只要我想,就能做到。”艾娜含浑身颤抖,兴奋地说道。
与此同时,周围的乘客似乎消失无踪了。
而整个车厢的薄翼材料,在何妄言的眼里,变成了游乐场的场景。
“大家快抓住他,那个骑红色摩托的男人,是他撞伤了小女孩!”围观的人群中,有某个男人的声音特别刺耳。
当男人骑上了红色的摩托驶离之后,一股强烈的爆炸冲击波吹散了人群。
原本热闹非凡的游乐场,一瞬间就变成了惨烈的人间地狱。
连旋转木马也燃烧了起来,坐在上面的孩子们也成为了焦炭。
“不好意思了各位,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这时候,红摩托停了下来,戴着头盔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