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19日凌晨4点,我和白聪阳挖开了妮卡的坟墓。
艾娜含和澄月清理了一下棺材上的泥土,露出了鎏金的棺材上盖。盖子是龟背形的,印着云雷纹和灯芯纹,棺材两边的棺壁上则分别挂着一块兽首青铜面具。
由于我们在老宅中,找到了一根撬棍和一个十字镐。所以,白聪阳用十字镐撬起棺材盖的一角,我则用撬棍伸入缝隙中,将铜棺暴力打开了。
“刚才我好像听到棺材里有声音了。”打开棺盖之前,白聪阳对我说道。
随后,眼前的一幕令众人惊惧。
一只枯槁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赶紧问道。
“我叫曲晓阳,救救我。”那具早已腐朽的身体,似乎用尽了全力想握住我的手。
然而,当她借着我们的电筒光线,看到自己一身的枯骨之后,意识就幻灭了。
“你们都看到尸体动了,对吗?”白聪阳愕然地环顾四周,问道。
“聪阳,你来告诉大家,关于查询妮卡身份的结果,好吗?”我对他说道。
“八支灭度事件发生后,我到此寻找关于妮卡身份的资料。没想到,1969年雁山铁路公司的列车上,确实有一名叫妮卡的女乘务员。但是,这名女乘务员在1970年1月1日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资料显示,妮卡脖子上有一颗形状古怪的肿瘤,或许是造成她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妮卡打算毁灭通天塔,这个行为违背了她父亲叶默的意愿,所以她不是被他父亲给毁灭了吗?她不是仿生人吗?”
“还记得妮卡消失前说了什么吗?”我问道。
“她说,果然,爸爸可以随时再创造一个新的我。”艾娜含回答道。
“妮卡的法器和这具尸体的随葬品一样,正好是黄金脚链。”我指着尸体的脚链,解释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1969年的时候,妮卡是雁山铁路公司的乘务员,但在1970年1月1日死亡了呢?既然她父亲叶默,曾经是几千年前的蜀山派凌云真人,也是后来的鬼道人,更是我们所知的夜魔科技负责人,那么,他是不是在几千年期间,靠着转生塔的能力,一直活到了如今,终于前往了时空缝隙呢?我认为事情可能是这样。叶默在不断转生的过程中,来到了1949年前后,认识了妮卡的母亲,生下了妮卡。然而,1970年1月1日,她的女儿因某种原因死亡后,叶默会不会赋予了女儿转生的能力呢?”
“那妮卡的母亲是朴彩吗?”澄月问道。
“不是。”我回答道,“我们见到的叶默,身体里有两个人格,一个是叶默,一个是虚纶。看起来,虚纶才是原本身体的主人。如果,虚纶第一次丧失自己身体主控权的时候,就是被叶默给附身了呢?如果,这种转移到别人身体上的方式,就是叶默永生的秘密呢?对此,我有个猜想,所以从零克那里,借来了一个冷点探测仪。”
我将探测仪的探头对准尸体,果然,在尸体的脖子上有所发现。
“尸体的脖子看起来被人切割过,里面可能就是所谓的肿瘤吧。”我对大家解释道,“你们看探测仪的显示屏,这一片蓝色方形区域的温度,比外部的黄色区域高0.0012摄氏度。但是,我们换一个模式,可以看到,这个蓝色区域的微波差异值会高70个基本数值。也就是说,妮卡的脖子上存在一个冷点,是肿瘤曾经带着妮卡进行过平行宇宙穿越的证据。由于70个基本数值,只能带来灵魂的穿越,所以,我认为,妮卡的身体曾经和曲晓阳进行了交换。刚才,妮卡的尸体不是说了吗,我叫曲晓阳,救救我。”
“所以,老宅也好,这片荒地也好,发生的各种灵异事件,其源头就是妮卡在进行平行宇宙的穿越?为什么会搞到这么千头万绪呢?”艾娜含问道。
“一切其实很简单,这正是澄月在经历的。”我说道。
“我吗?”澄月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是的。如果澄月回到过去改变自己妹妹死亡的结局,在我们原来的幽灵白时空中裂变出了烟白时空。那么,妮卡的复活也是这样,原本幽灵白时空的妮卡已经在通天塔被毁灭了。但是,叶默在她脖子上安装了一个转生装置,而她的转生,则在幽灵白时空分裂出了另一个相似时空——暂命名为纳瓦白时空。造成这一切千头万绪的根本原因,就是妮卡转生的过程了。我让白聪阳查询过幽冥路标的相关事件,结果发现了一个相似点。那就是,很多失踪者都声称,自己曾经见过一个推着自行车,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不仅如此,附近的小区和自建房,都发生过自行车丢失的事件。丢失的自行车往往还是同一种型号。聪阳,能把妮卡的那张生活照给大家看一下吗?”
言毕,白聪阳在手机上翻出了那张照片:一个推着自行车,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裙子、白纱袜、圆口布鞋的女生,站在一个老宅门口。
“不觉得很熟悉吗?”我说道,“虽然照片上老宅的门是黑色,但是,被翻新成民宿之后,老宅的门就被刷成红色了。妮卡所穿的服装,正是六十年代流行的服饰了。所以,这是一张乘务员妮卡穿着休闲服,在自家门口拍摄的照片。据此,我推测。转生装置,能带着妮卡的意识,以鬼魂相似的形态,在周围引诱其他人。当被害人靠近坟墓附近之后,就会被带进色域——也就是那个出不去的老宅。由于曲晓阳和妮卡进行了身体交换,所以开棺之后,我们才会看到,曲晓阳的意识勉强驱动了妮卡的尸体运动。”
“那在色域里的曲晓阳,岂不就是妮卡了?”澄月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妮卡已经成为曲晓阳,又怎么会再次回到老宅中呢?”我问道。
“太丑了,对吗?”白聪阳一拍脑袋说道,“她是回来重新寻找身体的,对吗?”
“对,却也不尽然。”我说道,“如果你们买了一台新电脑,会怎么样呢?是摸清它的功能,对吗?然后,就有一个从不顺手,到顺手的过程。我想,妮卡使用转生装置也是这样。这个转生装置,应该是转生塔的升级版,所以功能也会有所升级。目前能确定,至少有交换身体,制造平行世界出入口,和制造空舍、色域,这三项功能。一开始,妮卡只会使用制造平行世界出入口的功能,把更多平行世界的人引诱到自己身边。而老宅,则逐步成为了一个多重平行空间的交汇点。这也是为什么幽灵白的我们能接到澄月电话,来到烟白时空的原因了。而妮卡熟悉了转生装置的功能之后,就能创造空舍和色域了。空舍和色域最好的地方是,相当于建立了一个时空的缝隙,不受任何平行宇宙的干扰,可以在其中随意筛选自己的身体。最后,妮卡可以用新的身份,前往任何一个平行宇宙,重新生活。”
“你的意思是,妮卡可能就隐藏在色域的几个人之中?”白聪阳问道。
“没那么顺利,我认为,妮卡早已选中了其中一具身体,离开了色域。”我说道。
“那我们大费周章在做些什么呢?”白聪阳问。
“一,查出烟白时空的澄空死亡与否,或者死亡的真相。”我答道,“二,理清线索之后,可以推测出妮卡所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妮卡转生并且逃逸了,那么,她可以利用转生装置,很容易找到叶默的所在?”
“所以,我们要抢走转生装置,避免被叶默找到吗?”白聪阳恍然大悟说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顺藤摸瓜找到叶默,把叶默给清除或者活捉呢?”我并不明确地说道。
言毕,我带着大家回到了空舍。
“现在,根据角色性格的吻合度,我们已经能理顺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了。鬼牌——李张栩,是一个父母出车祸双亡的外卖员,也是澄空的男朋友。红心A——澄空,离家出走后最终在老宅做直播业务。黑桃q——李赛路,虎河区情色产业老大王举的女儿。梅花J——葛业祖,王举的保镖,后担任澄空等人的直播运营。曲晓阳——方块十,待业的大学毕业生。”我对大家说道,“由于艾娜含的空间最方便操作。所以,娜含你先把每个人的日记找出来,将他们的人名和职业恢复。我们其他人,则一起理顺其他时空发生的事情,填充回他们的记忆之中。”
整个填充的过程,耗费了大约四个小时。
当我们在审讯室、图书馆、办公室、心理咨询室里,分别让葛业祖、李张栩、李赛路、澄空、曲晓阳重新抽取了自己的扑克之后,时空终于再一次重启了。
紧接着,显示屏里的老宅中,所有人都回到了真正的原点。
……
时空回到了2月18日晚。
朱红色的老宅大门虚掩着,李张栩将电瓶车停在门口,将外卖放进了外卖箱中。
随后,他抱着头盔,提着外卖箱走进了老宅。
在进入大厅前,他拉开了外套的拉链,露出了里面的外卖员制服。
随后,他犹豫了一阵,又把拉链给拉上了。
“澄空,你在吗?东西送来了,是放在你楼下吧台吗?”李张栩把头盔和外卖放在吧台上,大声说道,“你只说你肚子饿,我也不知道带什么好,就带了我喜欢吃的一些家常菜——梅菜扣肉、青椒肉丝和土豆炖牛肉。”
“她在二楼的直播间,你直接去找她就行了。”李赛路穿着一条黑裙子,从楼梯走了下来,对李张栩说道。
“你的声音好熟悉!刚才难道是你用澄空手机打给我,让我下班后带点吃的东西过来吗?”李张栩说道。
“你知道的,她刚才不是在直播吗?我看她运动量这么大,就劝她吃点东西。她就把电话给我,让我打给你。”李赛路拿着澄空的手机,说道。
“是吗,澄空平时都不太喜欢我到她上班的地方来。东西放这里,我先走了。”李张栩放下外卖箱,准备离开了。
“可是不对啊?”走之前,李张栩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李赛路说道,“如果她手机在你手上,那她又用什么直播呢?我记得她说过,她是用自己手机来直播的。”
“那就快去看看呗?”李赛路露出了微笑,说道。
于是,李张栩担忧地爬上了楼梯。
“梅花7,你这职业习惯可要改改了。”直播间门口,传来了葛业祖的声音。
李赛路跟在李张栩身后,适时地打开了直播间的门,让门背后一览无遗。
只见,澄空和葛业祖衣衫凌乱地坐在床上,看到有人进来,就用被子捂住了身体。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危险。其实是我多虑了,毕竟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个送外卖的,也给不了你什么。我还以为那男人会伤害你呢,原来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李张栩指着葛业祖,对澄空说道。
“在做直播之前,我就是做这行的。”澄空扯开被子,露出葛业祖的胸肌,说道,“这男人就是嫖客。知道我的花名吗,梅花7,在冰城酒店就能找到我的卡片。你随时有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把钥匙还给我吧,或者,我今晚回去就换锁。”李张栩伸出手,说道。
就这样,澄空面无表情地走下了床,找到了钥匙还给了李张栩。
“怎么还不走,就算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一定能接受一个送外卖的。”澄空冰冷地说道。
“我恨你们!”李张栩小声地骂道。
随后,他逃离了这个房间。
“喂,你不告诉他我是同志吗?”见此情景,葛业祖反而着急了起来,“他恨你就行了,怎么把我也搭进来了呢?前几天你不还说专心做直播,不再做以前的业务了吗?你不是挺喜欢那小子的吗?”
“有区别吗,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知道真相不是挺好的吗?”话虽如此,澄空的双眼却已泪水盈盈。
“天这么黑了,又是坟地。一个人骑电瓶车会不会有点危险啊?”葛业祖拉开窗帘,担心地看着老宅门口,说道。
就这样,澄空突然穿上了鞋子,跑下了楼梯。
这时候,她终于发现,李张栩的头盔被留在了吧台。
“你这笨蛋,怎么能不戴头盔就开电瓶车呢!”澄空提着头盔追出了老宅,对李张栩吼道。
而李张栩来到老宅门口,才想起电瓶的问题。
他重新插了一次电瓶插口后,竟然成功启动了电瓶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于是,一个巨大的碰撞声在漆黑的夜晚响彻。
澄空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和电瓶车相撞了。
车灯的照耀下,电瓶车的车牌清晰可见:,而李张栩的身体被撞飞到百米之外。
这一刻,在澄空回忆起两人在二手车市场选车的场景:
那时,澄空微笑着问道:“真的决定开始送外卖了吗,虽然现在做外卖员收入也挺高的。”
“是的,只有这行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交流。我觉得还挺舒服自由的。”李张栩答道。
“会介意我是个送外卖的吗?”李张栩突然追问道。
当时,澄空思考了许久,终于答道:“不会。但是,我害怕的是你会介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