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冲动了啊!”
嬴彻拂袖离开之后,李斯颤巍巍得叹了口气,眼神之中尽是无奈。
他的本意,是将首犯之人重处,牵连之人从轻发落便可。
但是群臣呼应之下,反而有了些许要将这枉法案整体从轻发落的意味,故而引得这位公子彻殿下的怒火。
嬴彻错了吗?
自然没错!为百姓抱薪而暖之人,岂能有错?
但是太冲动了啊!先轻,再重,慢刀子来也无妨啊!
“这位公子彻殿下,是在表明态度。”
而此刻,与李斯并肩走出麒麟殿的王翦淡淡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彻殿下,眼光可不局限于此事,而是想为万世作表!”
“此番世家枉法案,麒麟殿内,这位殿下的怒火定然会成为史书之笔,后世子孙再遇此事,便可搬出祖宗之法。”
“此刻殿下面对的压力有多大,后世子孙面对的压力就会小上几分。”
此话说出,李斯面容瞬间古怪起来:“公子彻能这么大义?老匹夫,你想多了吧?”
“你可别忘记,殿下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有意见,去找始皇陛下!”
“老夫怎么觉得...殿下这是自己办事的同时,将压力给了陛下?”
王翦嘴角微微一抽,含糊说道:“父子同心,陛下和公子彻的事情,我等就不要揣测了。”
说完,王翦便是快步拉开与李斯的距离。
这尼玛...老狐狸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就公子彻的脾性,好事第一个,坏事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抗?
奏疏不达章台宫,有意见找始皇陛下说,那不就是让始皇陛下替他嬴彻承担压力吗?
可恶啊!
亏老夫方才还激动了一把,居然忽略了最后一句话的玄机。
看着王翦离去的身影,李斯无奈得摇了摇头。
为什么王翦忽略了而他李斯没有忽略?
原因很简单,王翦这老匹夫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身就是当热闹看,看热闹会将所有细节都想个透彻吗?一眼差不多就行了。
而他李斯...是真真切切得感觉到了压力了。
“陛下...您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老臣这把老骨头,当真要被压垮了!”
此刻的李斯,无比怀念始皇陛下!
不管怎么样,陛下也不会在朝堂上放完豪言壮语,然后压力交给别人抗吧。
....
章台宫内。
“萧何,你也不用劝本公....阿嚏!”
“可恶,谁又在背后说本公子坏话!”
嬴彻刚面色严肃得开口,便是感觉到鼻子一阵发痒、
“殿下,萧何无礼,但殿下着实太过于冲动了!”
“您朝堂上的这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但这番态度坚决,明显无法更改。”
“明日,这些案犯便是人头滚滚了。”
萧何无奈得看了一眼嬴彻。
这还是他第一次作出了一点忤逆嬴彻的举动。
不是不忠诚,反而恰恰是因为忠诚!
因为嬴彻太冲动了!这股子因为关切百姓的冲动,让底层的萧何感动,但也让萧何担忧!
“殿下,朝堂之上有李相,软刀子杀人不比屠刀慢,殿下何苦自己承担...”
萧何心疼得开口说道。
自家殿下这一番话,固然说得有大义,但是....这杀人的数目也在蹭蹭蹭上涨,到时候后世野史记载,这位殿下‘嗜杀’的名头,怕是摆脱不了了。
“错了,萧何。”
嬴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本公子承担了什么,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是我大秦立国,第一次大范围对世家的明面动作!”
“世家豪族,若不趁其在根苗之时,予以雷霆之威,后世其势起,便是愈发难以扼制!”
“而若是本公子放软了手段,后世子孙,备受钳制,再难有所作为!”
“你以为本公子针对的是这一个案子吗?本公子针对的是后世数千年的所有枉法案的态度!”
此番话语说出,萧何微微一愣,而后沉重得点了点头。
再抬眸,看向这位殿下,心情复杂。
自家这位殿下....
平日里嬉笑,想法天马行空,对待下属也是没什么架子,甚至动不动就骂上这么两句。
但是,
萧何明白,这位殿下当真是‘心中有民’之君!
为了那些连声音都无法传达到朝堂的百姓,硬生生冒着世家豪族叛乱的风险,强势镇压。
此等手腕,强硬得已经超出想象了!
光是这一点上,自家这位殿下,甚至超越了陛下!
始皇陛下心怀万民,但是动手都是以国策而行,在单一的事件之上,都是以权衡各方,考虑帝国利益而作为。
反观自家殿下,很莽!
少了始皇陛下那份顾忌大局的睿智,但多了几分对于百姓关切的真情实感!
这份感情,就连萧何也想不通,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秦公子身上。
“行了,担忧什么?”
“父皇身体康健,春秋鼎盛,眼目聪明!咱们就说最坏的结果!”
“其余各地世家豪族叛乱,就当他们真的有这种必死的熊心豹子胆!父皇直接平叛也就是了。”
“至于本公子,哼!反正已经欠了这么多家法了,到时候再多来几下也就那样!大不了屁股肿的躺床上,让你萧何给我端茶递水!”
“拿屁股跟这些世家豪族赌人头,本公子还赌得起!”
嬴彻微微一笑,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说出自己极有可能被揍的事实。
此话说出,萧何哑然失笑:“殿下的屁股,可比这帮硕鼠的脑袋要值钱不少!萧何不敢妄议!但还请殿下保重屁股!”
萧何一番话说得极怪,但他是故意的。
殿下想宽慰他,他又何尝不想宽慰殿下呢?
“行了,少张嘴本公子的屁股,闭嘴本公子的屁股的,这很怪!”
“去,将修整通往北方代郡直道的地图拿来,本公子有一个好东西给你!”
嬴彻笑骂了一声,而后收敛了些许笑意,眼珠子微微转动,开口吩咐。
不行,被父皇打的风险又增加了,还是多准备一份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