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啊!六弟!”
“为兄感觉整个人都滚烫起来了!”
听到嬴彻的这一番话语,冯去疾这个正主儿还没说话,扶苏便已开口。
脸色激动的模样,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嬴彻的这一番目标!
“朝有食,暮有所!”
“六弟宏愿如此,乃是父皇大幸,帝国大幸,天下百姓大幸啊!”
扶苏激动得开口道,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如此激动的模样,嬴彻原本起身负手的动作却是微微一僵,就连自己的手指都是微微颤抖。
不是...兄长!
怎么滴?你小子对氛围过敏是吗?
我这番话是说给老冯听的,人家还没表态呢!你这着急忙慌站起来,就显得我这话很假啊!
再看一眼原本激动不已,嘴唇略微抖动的冯去疾,此刻也眼睛也不颤了,嘴唇也不抖了!
“殿下所言,冯去疾定然竭尽全力!”
“天下大势,乃是我大秦日升之势!”
“能以枯朽之身, 为帝国造福,是老臣的荣幸!”
“至于殿下方才所作出的承诺,老臣信得过殿下的...‘私德’!”
冯去疾沉声开口,最后一句话却是古怪至极!
嬴彻嘴角微微一抽,心头狂骂冯去疾老狐狸,同时还捎带着骂自家兄长没事儿插话!
信得过自己的‘私德’?
这句话可真的是有点儿意思了!
结合之前,这老家伙在家中说自己私德有问题,现在来一句信得过,无非也就是两种意思。
第一种,不着痕迹得拍上一记马屁,也算是完成了嬴彻方才那强行让冯去疾‘夸赞’的任务。
而第二种嘛....则是提醒嬴彻,说到要做到。
本来好好的一个热血上头的老头儿,被自家兄长一句话给弄冷静了。
嬴彻这个气啊!
“冯老放心,本公子虽然名声有点...哈哈!但是你看,我这兄长不是在这儿呢吗?”
“冯老愿为我大秦如此不顾后路得办事,于情于理,本公子也不会作出过河拆桥之事!若是做了,怕我这兄长半夜都能来我宫中‘促膝长谈’了。”
嬴彻深深呼了一口气,而后看向冯去疾,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开口说道。
事实证明,他嬴彻的名声已经没有用了,还是得用一下自家兄长那块金字招牌啊!
“冯老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我扶苏定然会护冯家到底!”
听到自家六弟这番话,扶苏也是义不容辞得站了出来。
这件事于大秦乃是大益,扶苏再怎么样也不会置之不理。
况且,若是六弟当真是在以后置冯家于不顾,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那帝国皇室,日后还谈何信用可言?
“如此,老夫便是放心了!”
听到扶苏这番话,冯去疾的眼神之中明显流露出了一分轻松。
这一份眼神的转变,让嬴彻可是‘伤’透了心呐!
真的过分,我的名声真的有这么差吗?监国以前,你们可都是喊我‘玉公子’的,你老冯不是也对我写的诗句赞不绝口,偶尔还夸两句‘谪仙人’吗?
虽然是抄的,但这也是实打实的名声啊!
现在,你这眼神的变化,很有问题呐!
“父亲..”
冯劫在一旁,眼神忧虑至极。
嬴彻所言之事,他又不是王贲,自然是听得懂的。
自家父亲的职责,相当于是将这些田地‘分发’给穷人。
看似大义,良善之举,甚至会收到天下百姓的赞誉。
但是事实上呢?
此事触犯的....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势力的利益!
世家的土地是一回事,会让其他已经正在崛起的家族警觉,甚至是敌视。
还有就是...土豪乡绅!
一旦这些土地,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了贫苦的百姓耕种,甚至由朝堂提供曲辕犁,水车,乃至红薯这种亩产数目惊人的神粮种子。
那谁还愿意苦哈哈得去这些地主的家中去当佃户?当牛做马,一年到头吃不饱饭?
在整个市场上,这种打击感犹如是嬴彻的廉价高质量矿盐对于结块苦涩掺沙海盐的降维打击!
如此一来,只要帝国皇室不是坚定不移得为冯去疾站台,甚至不惜动用文字的力量,自家父亲被骂成千古老贼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人身安全,那更不用多说了。
“劫儿,你不用多说,你专心处置你的世家枉法案便是。”
冯去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儿子不用继续说下去。
这些事情,他看得更加明白。
但是无所谓,无非就是一死罢了!
“初入朝堂,我冯去疾何尝不是踌躇满志,一心为国的少年。”
“昔年朝堂之上,老夫亦曾与吕相为陛下亲政一事,争得面红耳赤,更跟李斯这老混账私下打过几架。”
“年岁越高,眼睛就越看不清,这些年来天下凝一,帝国大定之后,反而被权势糊了眼。”
“说起来,老夫还要感谢殿下。”
冯去疾看向嬴彻,缓缓开口说道,浑浊的眼神之中,仿佛有了些许的亮光。
“感谢我?”
嬴彻懵了。
自己...不会将这冯老头忽悠瘸了吧?
帝国右相的位置被自己一手拿下,然后退休在家自己都在打他主意,现在居然要感谢我?
内啥歌啥摩啥斯啥的症侯群?
“不错!”
“老夫感觉,年少之时,初踏朝堂的那缕清风,在数十年之后,再次拂过老夫的面颊。”
冯去疾微笑开口。
此刻的笑意,格外真诚。
这一刻,他冯去疾只是秦人,一个单纯为了大秦的秦人。
“若再许我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
嬴彻看着冯去疾,喃喃出声。
轻轻一句话,各人听,心中滋味万千。
“一两黄金....一两风!”
冯去疾喃喃品位,微微闭上老迈的眼皮。
“殿下的文采,当真是好!”
冯劫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他都是天才的代名词,年纪轻轻便是做到御史大夫的位置。
然而...在嬴彻面前,非但是朝堂失利,就连文采,也是拍马难及。
“六弟,这句诗为兄记下了,回头交给书院的学生!”
扶苏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自家这六弟欠揍归欠揍,但是这写出来的诗句,当真是没有烟火之气啊!
“行了,别夸了,天下人皆知,我嬴彻脸皮薄,你们这么夸我,我会害羞的!”
嬴彻意外得感觉到了些许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眉心。
此话说出,原本还沉浸在嬴彻方才诗句意境的冯劫和扶苏,瞬间面色凝滞。
嬴彻....脸皮薄?还天下人皆知?
“殿下,老夫..便是死,亦无憾矣!”
冯去疾整理衣襟,而后双手合拢而拱,长长作揖!
白首低垂之间,老泪纵横!
老迈之年,得尝少年之志,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