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内。
“大韩万岁?”
一声冷笑响起。
嬴彻眼眸之中满是寒意,看着台阶之下,束缚紧身的张良。
“胜者王,败者寇!”
刺杀失败的张良,眼神之中杀意并无半分衰减,反而愈加强烈。
“嬴彻,张良此战未能杀你,但暴秦必亡!”
此话一出,一旁的青鸾眼神之中凌冽,只要嬴彻一声令下, 当即便会取下张良首级。
“暴秦?”
听到这个字眼,嬴彻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狂笑:
“我大秦天下凝一,百姓安居乐业,何暴之有?”
“秦王嬴政,发兵破六国,所杀将士百姓,何止百万!如此血债,暴虐一词不足道!”
张良狠狠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水。
国仇家恨,无论从何角度,他张良张子房都没得选!
韩王死于秦人之手,韩地落于秦人足下,就连挚友韩非,亦是身亡。
死者已逝,唯有他这等生者,背负仇恨前行。
如此愤恨话语,嬴彻的眼眸之中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轻声道:
“春秋之中,风雨飘摇,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檐下躲雨,有人借伞披蓑。唯我大秦,抽刀向渊,劈斩苍穹,还天下以朗朗乾坤。”
大周天下共主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各国混战,生灵涂炭。
天下分分合合,最终受苦的,还是那芸芸众生。
始皇陛下铸天子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
执剑而行,灭天下不臣,还百姓太平。
嬴彻双眸凝视张良:“张良,我且问你,如此星河灿烂大秦,灭你弱韩,有何不可!”
此问一出,张良默然不语,只是微微低下头颅。
以他的学识,如何看不出天下凝一,无战乱纷扰才是对百姓的最好之法。
然,
国仇家恨,他放不下!
张良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嬴彻答案。
此人...收不了!
一个不忠于大秦的人才,便是最大的敌人。
宛若寒冰的叹息声响起:“杀!”
青鸾上前一步,准备一枪击杀。
却听一声“且慢!”
张良缓缓抬头:“我韩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
嬴彻目光惋惜,微闭双目:“死后,葬于旧韩。”
天空雷响,乌云缓靠,阴郁之气弥漫咸阳。
“我张良...无憾了。”
“一时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好大的一个秦!”
.....
“什么?公子彻在正阳街道被刺杀?”
丞相府内,冯去疾大惊失色,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这个公子彻,冯去疾可是十分了解的。
杀伐果断,对于敌人丝毫不留情面,只要稍微有些敌意,便是雷霆手段予以铲除。
如今,公子彻在正阳街道被刺杀最应该惊慌的,不是负责咸阳城防的蒙恬和王贲。
而是他...冯去疾!
为了明日朝议,给嬴彻一个下马威,而后将赵党一脉的官位抢夺到手,他才会将嬴彻出宫的消息放出去。
虽然,
满城女子尽皆红妆相迎这个场面有些出乎预料,但是冯去疾心中已经打算好了。
只要明天在朝堂上攻讦公子彻不理朝政,居然为了沛县的那几个区区贱民,便罢朝出城迎接,
届时,再加上世家勋贵在朝堂上的力量,定然可以对公子彻形成压迫之势。
而后,便是朝堂上的利益筹码交换了。
这样一来,不说官位全部吃进去,至少此番清剿赵党,世家勋贵不会眼巴巴的没饭吃。
可是,张良刺杀一事,将冯去疾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公子彻出宫迎萧何之事,是老臣放出去的,这...这严重点,可是通敌的罪过啊~!”
\\u0027是啊!冯相!公子彻心狠手辣,定然不会放我我等的啊!\\u0027
“冯相,此番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置啊!虽然公子彻化险为夷,但是这位帝国六公子,那不是一般的记仇啊!”
“我翻阅了一下起居注,发现赵高在当年公子彻十岁的时候没有行礼,所以记恨至今啊!”
“....”
一时之间,冯去疾丞相府堂内议论纷纷。
这些世家勋贵,在此时才是真的慌了阵脚。
冯去疾眼眸之中阴晴不定。
“砰!”
酒爵摔出,重重砸在地上。
“闭嘴!”
一道沉喝响起,冯去疾眼眸之中满是怒意,扫视堂内的这些酒囊饭袋,胡子气得直抖:
“事到如今,与其担忧,不如想解决之法!”
“公子彻今日遇刺,此事可大可小,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若是当真要彻查到底,恐怕正在东巡的始皇陛下也会发来旨意赞同,届时咱们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不愧是朝堂常青树冯去疾,仅仅瞬息之间,便已经看清楚局势。
“冯相,那接下来应当如何办啊?”
“听闻这贼首,已经被公子彻拉入咸阳宫斩首,看来公子彻此时火气很大,现在进宫请罪,会不会不合适啊!”
“请罪是不可能请罪的,若是请罪,反而是将脖颈放在公子彻的屠刀之下,等死罢了!”
在冯去疾的怒火之下,这些大臣也是恢复了一些理智。
不过,对于此事依旧一筹莫展。
其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嬴彻这个人....太狠了!
赵高这样的朝堂重臣,直接被杀!而后一党连根拔起,就连十八公子,如今都被“软禁”。
六国余孽,仅仅是想回乡祭祖,却被咸阳清洗。
这样血淋淋的履历,放在谁心里不发怵啊!
冯去疾眼眸微转,满是凝思。
如今世家勋贵在朝堂上大势尚可,此事与公子彻硬碰硬,不知胜算几何。
“父亲!”
就在此时,时任御史大夫的冯去疾之子冯劫缓步从屏风之侧走出。
“劫儿,此事你可有看法?”
冯去疾目光一凝,微带喜色,开口问道。
自己这个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朝堂局势的把控完全不弱于自己。
而现在既然出来,定然是有了主意。
冯劫看了一眼诸位世家勋贵,对着冯去疾行了一个子礼,而后微微一笑开口道:
“父亲,儿且问一句,此事能否瞒过公子彻?”
冯去疾微微摇头。
嬴彻此人,明察秋毫,想要隐瞒,难度太大了!
“既然无法隐瞒,何不示弱?”
“父亲,朝堂之上,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甚至是进三步!父亲朝堂多年,此理当通!”
此话一出,冯去疾面色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