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没有这样想过，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摔这么大的跟头，心里还不舒服着呢。
卫伍长叫卫三，本就是楚地人，是被征兵到北境的。
被抓之后他脖子硬挺着，丝毫没有愧疚。
“崔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毁了西坪城？”甘草打量了卫三许久。
“崔家说可以好好照顾我爹娘子侄。”卫三直接说。
他这话一出口，倒是自己委屈极了。
“你们朝廷动辄就打仗，第一年，我大哥被征走了，第二年我二哥被征走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壮丁，可是第三年，我也被抓了来。”
“我来的时候，家中已经十分艰难，我不在家，我们卫家十几口人怎么活？”
“你还征粮食、楚锦，家里的东西快被你们搬空了，我自己的家都保不住了，为什么要来给你们卖命……”
卫三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楚凌寒和甘草也不好苛责了，甚至有些尴尬。
“卫三，你少在这里……”凌延呵斥。
甘草看了凌延一眼，凌延闭嘴。
甘草看向楚凌寒：“朝廷征兵有这么厉害吗？”
她在秋水寨三年，虽然说朝廷打仗的确增加了赋税，也抽了一些壮丁，但是好像没那么严重。
难道是因为他们秋水寨的日子过的好，她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朝廷征兵根本征不上来，不然北境百姓为何会十室九空。”楚凌寒愤道。
甘草知道楚凌寒过的艰难，转即看着还是痛苦流泪，喊着对不起爹娘的卫三：“你确定你两个哥哥都是来当兵了？”
“你们做了事还不承认。”卫三愤怒的盯着他们。
“你都成这样了，我们做什么还用不承认？”甘草没好气的说。
卫三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甘草看着楚凌寒：“有没有一种可能，各地都在以打仗之名谋私利？”
“这个是肯定。”楚凌寒想都不想“朝廷官员层层盘剥之风屡禁不止，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只是征兵一般不会作假。”
“为何？”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定然要有个去处。”楚凌寒解释。
“那如果……”甘草猜测“有人借此囤了私兵呢？”
楚凌寒也想到了。
崔家拿走那么多彪国禁药肯定要用，那么就有一批人……
“你别哭了。”甘草听卫三还在抽噎。
卫三被吓了一跳，噎了一下不敢哭。
“我问你，是就你家这样，还是你们那里都这样？”甘草问到。
“我们那里都这样。”卫三老老实实的说。
甘草觉得这卫三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和你一起来的有多少人？”
卫三想了想：“我们那一带有三百多人，后来亭长带着说送到不同的地方，我们几十个人就被送到了西坪城。”
“除了那几十个人，你在西坪城可遇到过你们楚地的人？”楚凌寒觉得不对。
一个地方的人征收之后是统一送的，不可能还分散送。
卫三想了想摇头：“都战死了……”他说着又要哭。
甘草就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人：“停！你们那几十个人剩下几个？”
“还有二十多个。”
“那就是说死了一半？”甘草分析。
“也不是死了一半，有的壮丁，不愿意留在军营就在北境成家了。”卫三解释。
“存活率这么高？”甘草看向楚凌寒。
“北境男子多战死，别的地方冲过来的壮丁，若是愿意留下，可以分地。”楚凌寒解释。
分到地对普通人来说诱惑太大，所以相当一部分壮丁就是这样留下的。
还有一些打仗受伤的，不能继续打仗了，而且受伤回去对家里也没用，干脆留在北境，对有些家庭来说好歹是个男人。
甘草认真的想：“第一，之前你很少从别的地方征到兵，反正长桓一带加了税，征兵不是很严重。第二，来的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战死……”
这件事果真不能推敲。
“卫三，你两个哥哥叫什么，本王给你找。”楚凌寒盯着卫三。
卫三一个激灵，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王爷还给他找亲人：“我大哥叫卫大，我二哥叫卫二，他们肯定死了……”他说着又要哭。
“先把他带下去。”甘草那叫一个头大。
凌延慌忙示意人把卫三带下去。
楚凌寒和甘草同时看向对方。
“楚凌寒。”甘草很认真的说“就卫三那样，能随随便便被抓来当兵，家里还有十几口人，楚地的物产可以啊。”
毕竟没有那么多粮食，就养不活那么多人。
楚凌寒点头：“可是楚地多瘴气蚊虫，山多地少，朝廷每年救灾就要花不少银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楚地已经不是以前楚地了。”甘草猜测。
楚凌寒看着甘草。
“你也说了，楚地山多地少，很多地方不是没有，而是我们之前没有发现，若是在楚地的群山之中发现了一大片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呢？”甘草推测。
新大陆的发现，会让发现者在很短的时间里获得巨大的好处。
如果楚地真有那样一个地方，发现着意图占为己有，这个过程肯定要经历战争。
楚凌寒看着甘草，他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我派人到楚地查看一下。”
这些都不是楚凌寒的职权，他以前根本没想过这样的事。
甘草看楚凌寒的表情，觉得楚凌寒之所以会查这件事，并不是他认可这件事，而是她说了，他就去做。
“若真有这样的事，一定要让朝廷知道。”楚凌寒补充。
“现在就向朝廷禀报，崔家烧了成安库，并以捐赠粮食的名义，给西坪城一批有毒的粮食。”甘草没好气的说。
“我现在就写折子。”楚凌寒说着准备。
甘草看楚凌寒一只手臂受伤，只好给她放好纸，然后在一边磨墨。
楚凌寒知道甘草还是关心他的，只是看甘草磨墨竟然开始走神：“想什么呢？”
甘草叹气：“在秋水寨的时候，认为天下风云诡谲和我没关系，没想到这天下只要有风云，就无人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