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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日之间,一座庙宇便于苍流县北城建成。

建成之后,先前那买地的胖子便消失了。

此地百姓围在那庙宇前,便看到庙宇前牌匾写有“李公祠”三字。

“李公……诸位,你们说会是何人?”

有人开口问道。

众人又联想到,先前那胖子亦不是凡人,修成这座庙宇时,也有各地的炼气士前来出力。

那这庙宇中所供奉的便不是普通人。

众人似乎已然知道了答案。

待到众人进入庙宇正殿之中,见到一座女子的塑像。塑像塑出来的是个身穿神灼卫掌司服饰,玄衣玄帽,面带古怪面具女子的塑像。

明明只是一座塑像。

但无形之中却给人一种威严和严峻,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自然这庙宇内所供之人的身份……

众人已然猜到。

天下为公者,又为李姓,自然就是李月白。

也是这一天之后。

李月白在大劫中身陨的消息传了开来。天下之人闻言无不悲痛,纷纷前来祭奠祭拜。

一时间,小小一座苍流县跟着热闹了起来。更有诸多百姓,自愿为李月白守庙。

这这其中就有本地的陈大户。

本地那位陈大户本名陈烈,过去天下太平时靠各地本地倒卖杂货粮食发家,在大劫之前算是积攒了不少钱财。

大劫之后,陈烈倒是也,显得大义,选择布施粮食,并救济在大劫中受灾的人。

但在这个过程中,陈烈也思考起了一件事。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些事情。

这场大劫之后,炼气士有着神灼卫束缚,或许不敢作乱。而他听闻……数万里外的京城已然在大劫中覆灭。

这便预示着,那大魏庄氏王朝已然灭亡了。

天下很可能又要乱了……

而在一个乱世,他陈列空有财富这是好事吗?

绝对不是。

于是,他便散了一些家财开始招兵买马,如今已然招募到了一千人。

一千人的力量,足够第一时间将苍流县给封闭。

虽然他陈烈已年近七十。

但以此苍流县为起点……

并不妨碍开始他陈家割据一方的时代。

不过这都是李公祠建成之前的想法。如今李公祠建成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如今世人皆知,这位李掌司为天下太平牺牲自己。且此地又是这位李掌司的出生地。

他陈家若就这么在此地起事,即便将来得了天下,少不了要被后人诟病。

再者,这座李公祠乃是诸多大能炼气士建成,说不得有些神异。自己若是扰了那位李掌司的清静……

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而人活一世,所谓成将王帝相者,无非也就是更好延续香火。

如今他们陈家延续香火,并不一定就只有这条路。

陈烈想到这里,将一众子孙叫来道:“今日之后,我陈家不起义了?”

闻言此话,他的几个儿子都显得不解:

“爹!为什么?你是怕李公祠建成,我们就此起义惹人非议?可尊敬李公那位李掌司是一回事,我们起义是另外一回事,这不冲突吧?”

“是啊爹!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岂能说停手就停手?我们又不是去折腾李公祠,我们是要起义!这不冲突啊?我看如今九州各地起义的人也大有人在!那些大能炼气士肯定是不会插手的!”

“爹,我们已经召集了一千人,如今南北路已通……我们更可以北上云州,南下幽州、通州……”

听到几个儿子显得激进。

陈烈并不显意外。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道:“正是因为南北之路已通,我陈家才更无机会!”

此话一出,他的三个儿子都闭了嘴。

是啊,之前由于是苍流县封闭,所以他们可以以一千人为起点,去外发展。

可现在南北之路被打通。

这就使得云州、青州、幽州往来之间,不需要再绕路了。

换言之,苍流县成了一处要塞。

如果要割据一方,这里反而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如此想来,要是各方打来……

他们这陈家,还守得住苍流吗?

还不如换种方式,主动成为李公祠的守祠人,将来无论谁打到这儿,占领这里,也必然不会对李公祠怎么样。

而他们陈家因为李公祠的关系,自然也会跟着受人尊敬。

三个儿子想到这里,顿时才觉得这位老爹,能在他们苍流富甲一方是有原因的。

见三个儿子明白了自己的想法,陈烈抚着花白胡须笑道:“家族延续的方式有很多,最高者……无非是开辟帝王之家!可嘴上要人喊着万岁,可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皇帝真的活了万岁,又或是哪一个王朝不是只几百年就短命而亡。我的儿,天下至多三五年间就会乱……你们好好想想。”

也是这一日过后不久。

陈烈就卧病在床不起,没几日时间就去世了。

陈家,大儿子陈房继任了陈家家主的位置。随后,便专门派了大批人守在李公祠附近。

当然,陈家主动守祠,没有刻意显得高调,也没有妨碍其他人。

更没有以专门的守祠人自居。

甚至,要是有人远道而来李公祠,还能受到陈家的接济。

如此,陈家倒是也博出了一个好名声。

此后,纷纷扰扰三五年间,天下果然就如陈老太爷说的那样开始乱了。

这期间,果然也有各地割据一方的人打来苍流。

但无论这些人,或是军阀在外多么豪横,当得知这里供奉着李月白后,进城之后,第一时间都会前来祭拜李月白,并且约束自己手下的兵卒绝对不生事。

连带着,陈家也会受到这些军阀的尊敬。

一些军阀或许是为了买个好名声,也会留下一大笔钱财,让陈家用以维护李公祠。

可也正如陈烈所说,如今的苍流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几乎每隔一两个月,这里就会换一批军阀。

直到又三个月前。

苍流县之中,又来了一批兵卒。为首的是个身形魁梧的武夫,名为方戚武,自号天威大将军。

原是云州割据一地的大人物,鼎盛时甚至割据了半个云州,手下有着五万兵。

只是半年前,他手下有人反水,连带着一半的让也跟着反水。

当时半夜还在睡觉的方戚武,被此事给惊醒,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这之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路被打的向南而逃。

他攻下苍流县也是不得已之举。

如今带着五千人马,就此缩在一个小小的苍流县中,也是不得已之举。

而今……

就在昨天,他身边的参军告诉他,他们马上要发不起军饷了。

这让方戚武开始发愁了,如果发不出军饷,军心就要大乱。

军心大乱,不要说东山再起,可能后面北方的敌人追来,他要不得就要兵败如山倒,再无翻身机会。

于是,他火急火燎将身边的幕僚聚集在了一起,要他们出个主意。

可商量了半天,众人都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这时,有人道:“将军,我们过去发迹靠的是什么呢?”

方戚武闻言,挠了挠自己的头道:“过去,老子们靠的是抢。”

对,过去发迹,他靠的就是抢。缺什么就抢什么,占领一地就抢一地。且每次打下一城,必会允许手下兵卒进入城中抢上一日,如此也能提高士气。

可现在……

在这座苍流县城中,他却不敢有这个心思。

“那将军,如今为何我们不抢呢?”

先前那人道。

“你以为老子不想吗?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前多少军阀来过这里,他们都没动手……我动手……哎!”

方戚武闻言摇了摇头。

“他们是他们,将军是将军!所谓古今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将军!如今我们要是拘泥小节,如何成大事?”

“这……”

方戚武闻言,显得犹豫。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成。

再者,一个小县城,就算全抢了,又能支撑他手下五千人多少时间?

但不可否认,他又是真的在很认真思考这件事情。毕竟,他现在真的快到绝境了。就好比,他已然身处悬崖边上,只一步就会坠落深渊。

那人又继续道:“大将军,此事得速速决断!如果不行动,我们很可能不等敌人打来,我们自己就先要方寸大乱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且,我这几日也派人去李公祠踩点过了……建这座庙宇用的材料可都不是凡品。把它拆了,我们不单能阻击追来的敌人,还能有机会东山再起!大将军,您觉得如何呢?”

这位幕僚的声音,并不带有蛊惑性。

但方戚武听在心里,却觉得那番话字字都撩拨着他的心弦,开启着他心中的贪婪和欲望。

也许,有些事是真的明知不可为的。

可现实是……

他真的已经到绝境了。

如果他真的拆了李公祠,这绝对要受天下人的指责,说不得还会引来天下人的讨伐。

至少,方戚武虽然是个粗鲁之人。但人还是清醒的。

“大将军,若还犹豫……我等必死!”

那人又道。

这句话点醒了方戚武。

是啊……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他一定会在这绝境中被慢慢耗死。

“好。依你所言,老子也不守什么规矩了!规矩这种东西……老子早就受够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行动!”

最终,方戚武心中的欲望,战胜了他的理智。

而方戚武不知道,他和一众幕僚所说的这些,又被陈家的小儿子在外听到了耳中。

这些天,陈家也算接济了方戚武,所以时常能出入方戚武出的地方。

眼下,他听闻这些后却是速速回到自家,与家中两位兄长商议了起来:

“两位兄长,这方戚武要拆李公祠和洗劫全城!”

随后,他便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家伙真是胆子大到冒天下之大不韪……先不说我们会拿他怎样,要是惹怒了李公祠背后的大能炼气士们!他方戚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家老大陈房说道。

“他方戚武想要洗劫全城,我陈家也不是泥捏的!今晚,我们便出手灭了这家伙!”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既然选择了主动为李公祠守祠 他们陈家便不只是嘴上说说。

而当天夜里……

陈家便组织了百来号人冲进了方戚武睡觉的地方。

只是陈家人没有预料到,方戚武或许是之前半夜被手下反水偷袭,偷袭的有了阴影,半夜睡觉时身边被窝里,抱着的不再是美人,反而在床边有专门的侍卫守着他。

并且房间里埋伏了诸多人。

这就使得……

方戚武就此被惊醒。

由于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方戚武也没有被陈家人第一时间杀死。

反而,陈家人被一众兵卒给围了上来无法脱身。

“陈房!你竟然敢行刺我们大将军!”

方戚武这边,有人大喊。

方戚武也上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好啊……你陈家竟然敢行刺老子!”

“呵呵!方戚武倒是你!你准备洗劫本城不说,还准备要拆李公祠,你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吗?”

陈房骂道。

被人痛骂,方戚武却是一点都不觉丢脸,反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老子已经想明白了!与其慢慢等死,不如就此搏上一把!兴许还能有些活路!还有,别的我不知道,今日……你们就要死在这里。”

“要拆李公祠……尔等的心肺果然畜生不如!”

正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寻身看去,却见外面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骑着毛驴的青年。

那青年身背一把生锈铁剑,面容也看着平平无奇。

可这一刻随着他说话,给人的压迫感却是扑面而来。

方戚武自认也算是割据一方的大人物,可对上这青年的视线还是觉一阵心悸。

“你……你是何人?”

“落宝宗,邓玄。李掌司是我尊敬敬仰之人!她为大劫而牺牲,我便发愿为她守祠三十年!对了,我是个炼气士!还有,我也不怎么守规矩。今日,你要试试你那五千人,挡得住我一剑吗?”

邓玄平淡无奇说着,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锋芒毕露,刺的人不敢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