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时间很快来到了二月。
在自大劫之后的十几年,这个世界进入了它应有的和平正轨。各地之间偶尔可能会有邪祟事情发生,平时则几乎听不到。
这一日,李月白走出京城,准备再去幽州。几年之前,她带着王新柔回京城的时候,也曾去过一趟幽州,试图寻找到始下。
可不要说是他……
就连整个栖神道的影子,她都没有寻到。就好像栖神道就此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正常吗?
这当然不正常。
以李月白对栖神道的了解,栖神道这群喜欢乐子的乐子人……
天下纷乱时,他们会出面让这个世道回到正轨。正如之前,始下就不止一次的帮过李月白。而天下安定时,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会冒出来作乱才对。
可十几年的光景过去了。
这些家伙却表现的异常安定,几乎听不到他们作乱的消息。
再次来到幽州,李月白特意去了一趟和通州接壤,或者说坐落在两州之地的燕玄关。
昔年……
为和镇北王城对峙,朝廷特意修建了这座城。
如今十几年时间过去。
这座城俨然成了这两周地界的一座大城。其繁华程度比京城都差不了多少。最为重要的是,此城也算是天下远近闻名的“武城”!
或许是昔年对抗镇北王城,各地的炼气游侠,又或是各州各地的炼气大能都来过这里的缘故。
自那之后……
燕玄关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甲金以上的炼气士在燕玄关的北郊外比武。
北郊正就是当年朝廷和镇北王城对峙过的战场!或许是当年有诸多玉司炼气士在这里对战过的痕迹。
这就导致此地时至今日……依旧是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但这样的环境,时至今日炼气士们用来比武,似乎倒是也更有看点。
就如此刻。
北郊之外,有两名炼气士约定了黄昏时分来此比武。
眼下虽然还是早晨。
但燕玄关的的一些酒店或是茶馆里已然造势说起了此事。而不知为何,更多的人就是对那种露天茶馆更情有独钟。
或者说是这种露天茶馆某些说书先生讲起此事,更有感觉。
比如北郊之外,就有个露天茶馆,里面既是摊主,又是说书先生的店家笑着道:“诸位……你们可知今日来比武的这两位有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还是说……某地不出世的玉司老祖宗?”
“这到底什么来头你倒是说啊!”
一众人问道。
“诸位还请……”
店家似乎是要准备说的,但话说到一半却是停顿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还请各位捧场我才能继续说。毕竟他这里茶水都免费了,也就指着说书嘴皮子上的功夫赚点钱了。
李月白听到这里笑了笑扔出了一两银子。
这次出行,李月白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戴上了曾经丘夫子送给她的那面木制面具。这面面具可隔绝一切神念的探视。
“吆……这位姑娘大气!”
店家接下银两显得开心。
有了李月白开头,其他人也是有顺手扔过去一些钱捧了个场。
店家这便继续说道:
“这两位啊……论他们的来头可比过去半年来燕玄关比武的人的名气都要大!这其一位嘛,叫杜南潇是云州地界上世家出身的玉司炼气老祖。其二嘛,是通州地界上二观宗的宗主童耀武,也是玉司炼气士。”
说起这两个人。
李月白倒是也有了些印象。
当初和镇北王城对峙期间,这二人也曾来燕玄关出过力。
当初,这二人还只是甲金炼气修为。如今十来年时间过去,这二人倒是也到了玉司炼气修为。
只是这二人之中,杜南潇的名声不太好听。或者他大义上没什么问题,朝廷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但私生活方面据说就为人诟病了。
杜南潇这人……
为人已然是几百岁的老东西,但私下里却是总会在各种女子之间辗转反侧。当然,要只是这件那也没什么。
关键是只要他看上的女子,不管对方是否成婚……又或是闺中待嫁,他总会想方设法搞到手。
这使得他几乎到处都有私生子。隔三差五每隔上一两年,就有女子带着孩子来认亲爹。
当初黄奎把持燕玄关时,此人当时管不住自己……结果将当时燕玄关一位阵亡的甲金炼气士的老婆给勾引。
当事人的一男一女倒是你情我愿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倒是让那位阵亡炼气士的子嗣和一众朋友不能接受。
惹的一大帮子人叫嚷着要杀杜南潇!
一度间,此事闹的沸沸扬扬。
当时黄奎出面协调此事,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此事平息。
总之,关于杜南潇此人……
身上一大堆风流韵事。也足够哪个说书先生说上好几天。
不过正当众人以为这说书先生要说这杜南潇的风流韵事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又故作深沉道:“不过在说着二位大人物之前。我们还是说说此地十几年前的大战吧。说一说那十几年前的大人物们……你们可知当年那镇北王城的老王爷是被谁所杀?”
“被谁所杀?”
店家的话,一下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对于李月白来说,她当然知道镇北老王爷是被万象皇帝联合十二神所杀。
可对一众百姓来说,他们却不知晓。
当年他们所看到的就是镇北王城老王爷死了。可谁杀死的他,这些年官家也没个解释。
主要是朝廷方面来看,这些事涉及十二神和万象皇帝,解释起来也麻烦。况且当初镇北老王爷死之后,接连又遇到了十二神之乱。一来二去也就没去解释了。
再者,眼下太平盛世,去追究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诸位不如猜猜。这位老王爷是谁所杀?”店家将手中的折扇拍在桌子上笑嘻嘻看向众人。
有人道:“这莫不是当年的燕玄关城主黄奎黄大人?他一手雷法用的出神入化!”
“不对!对不上!黄奎大人雷法固然厉害!可当时他也才是甲金炼气士,成为玉司炼气士更是这几年的事情。”
有人立马反驳。
“那会不会是离州的那个惠山老祖?都说他浮尘之下便是一个乾坤莫非是他……”
“惠山老祖当年尚且败在黄奎大人手下。怎么可能是他?”
有人再次反驳。
“那有没有可能是溪州来的那位黄十一姑?这可是当世少有的玉司女炼气士!”有个中年男子说道。
“这更扯蛋了!你们全都是胡言乱语。那黄十一姑是玉司炼气修为不假!可当年那位镇北老王爷炼化了龙脉,修为在玉司之上!”有个半老学究似乎对这些陈年往事还有一些了解,摇头说道。
“那会不会是太学你的那位丘老夫子?”又有人道。
“你这根本可能!那位老先生固然厉害!可当年他根本就没来过燕玄关。倒是咱们神灼卫总司总掌司李月白李大人,当年来过燕玄关。要说最有可能杀镇北老王爷的人,肯定是她!”
有个年轻书生说道。
“那位大人啊?还真有可能!我十几年前看过那位大人一眼。”先前说话的那位老学究开了口。
顿了顿他道:“现在都说我们关内那些个巷子里的姑娘,今天把这个捧成天仙!那个捧成什么绝世美人!但和李大人比起来差远了!”
他说着端起面前的茶喝了起来,眼中露出些许回忆之色。
“掌司大人啊!那真是一位奇女子了!古往今来都难见啊!”有人唏嘘。
“不过说句题外话……我们掌司大人难得就没动过什么凡心吗?”又不知是谁提了这样一嘴。
“应该说李掌司那样的人,这世上谁又能惹她动凡心了?再说句题外话。李掌司大人现在少说也百来岁的人了,日理万机,会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不过有生之年,能见这位大人一样惊艳的女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有人说道。
聊着聊着话题从镇北王爷的死因,忽而就聊到了当今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身上,甚至于还聊起了她的八卦。
这让当事人的李月白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众人聊起她固然有调侃,但更多都是尊敬。
就这样小茶馆里,话题越聊越偏……
但大家也越聊越火热。这让一开始说书的那位店家彻底丧失了主导权,干脆准备好瓜子和花生米,和一众茶客聊了起来。
茶馆里。
众人来自天南地北,聊的东西跨度很大。上一刻大人可能还在在十几年前的镇北王城和朝廷对峙,下一刻就能说到字家地界小巷子里的琐碎,比如谁家的娘子和谁有一腿……
聊着聊着。
倒是有人发现,坐在一边的李月白一直都是一言不发。
或者说偶尔某件事情比较有趣,会听到她发出一两声笑声。
也似乎她的气质跟茶馆里的一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茶馆里的人来自天南地北不假,但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普通人。
在外人看来,李月白像是世家出身外出的小姐。但她给人的感觉又过于沉稳,尤其是面具下那双眼眸深邃,似乎又像是路过此地的游侠。
可说她是游侠,她却并不显风尘仆仆。
有人问她道:“姑娘……你打哪儿来的?”
“京城。”
李月白回道。
“哎吆……姑娘京城来的!”
“大地方啊!”
“了不得啊!您是世家出身?”
一众人问道。
都是天南地北的看客,自是都喜欢热闹。
“不是。”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那您见过那位李掌司大人吗?”
那位老学究开口道。
面具下,李月白嘴角起了笑意然后摇了摇头。
“姑娘啊……这你可太可惜了!那可是神灼卫总掌司大人啊!如此女子……哎!不见真是可惜!”
有人觉得面前这位白衣姑娘竟然都没有见过那位李掌司,多少有些替她可惜。
李月白则是觉得一阵好笑。
众人又和李月白搭话后,再问不出什么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正说话间,又见茶馆外一个头陀打扮,但留有长须长发,一个膀大腰圆穿着虎皮裙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的衣服上挂着一个丙铜牌子,其上还有着刮痕,似乎上这牌子戴了有些年头了。
“诸位……你们聊什么呢?店家!给我一坛子酒!然后倒与众人!”
头陀男子豪爽一笑,并没有炼气士的架子。
似乎他也乐得和这些人在一起聊天。
“吆!大师父豪爽啊!今日沾您的光了!”
“谢过大师父了!”
“客气!客气!”
头陀拱手对着一众人笑道。
“大师父又是哪儿来的?”
“云州。”
头陀对着众人回道。
头陀似乎很健谈,几乎对于任何的事情都能说上一点儿。甚至于再聊回镇北老王爷死因这事儿……
他笑了笑道:“我听人说……当年那位老王爷是死在了老皇帝万象帝的手中,是真是假就说不上来。毕竟,我也没见过。”
正说着,却见又有个年轻公子从外面走了出来。
年轻人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某地某个世家出身,身上同样挂着丙铜炼气牌子。只是相比较头陀的低调,年轻男子身边就是跟着一堆仆从。
且他为人多少显得有些趾高气扬。
他进来后,直接扔下一百两银票然后开口道:“这个地儿我包了……没什么事……其他人都走开!”
他旁边有奴仆道:“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杜南潇老祖的孙子,杜若圣!”
“今日我祖爷爷要在这里比武。这地方的视野最开阔……这里看最合适!闲杂人赶紧走!”
年轻男子也开口道。
说着,他抓起一把银票扔在了地上又道:“拿钱赶紧走!小爷我的钱够你们再喝上一辈子茶了!”
乍一看,他这么做似乎还算有理。
可仔细想想……
谁又愿意低下头来,将地上的钱捡起就此离开呢?
大家是没什么钱,可不代表可以就此扔掉尊严,拿上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