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伟几乎是嘶吼着,说了一句,随手就关上了车门。
一脚踏下。
狠狠地踩在踏板上。
蒸汽闸门被打开,虽然熄了火,却因为炭火没灭,积蓄了大量蒸汽的蒸汽机车,喷出一股白烟:
“突突突!”
大量白色的蒸汽喷出,驱动了叶轮,蒸汽机车朝着前方猛然一跳。
强烈的推背感,将丁伟摔在靠背上。
蒸汽机车几乎前轮都翘起了!
“咯吱!”
绳索混合了沥青编织的轮胎,在青石板道路上,划出一道道黑色痕迹……
蒸汽机车窜了出去……
……
待丁铁牛等人出来,丁伟早已离去。
宛若标兵一般笔直耸立的路灯下,已经只能看到蒸汽机车的尾巴了。
一缕缕白色烟雾,正在消散。
伴随着些许没有燃尽的黑烟……
袅袅消散……
空气里充斥着若有若无的煤炭味。
“丫头,你哥他怎么走了?”
丁夫人满脸的不解。
老头子已经给她解释过了——不怨老头子,不是老爷子将儿子气走的……
丁夫人不相信,还特意询问了铁牛。
这小子也是这么说的。
丁夫人还不相信,抓着女儿问个不停。
昏暗的路灯下,丁姑娘满脸通红。
她低垂着头,弯弯的长睫毛,一眨一眨:
“娘,哥哥想起了一个试验,他说这件事要是成了,就能立功。
所以,哥哥又连夜走了。”
“这孩子,还没吃饭呢!”
丁夫人站在路中间,尽力远眺,却已经看不见蒸汽机车了。
“让他去吧!”
丁铁牛摸出烟袋杆,点了一锅:
“儿子想要上进,做父母的,就别拦着!
咱们能给子女富裕的起点,却不能给了他们富裕的一生。
咱们这做爹娘的,只能推着子女前进,万万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
……
道路两侧的麦田,已经变得通黄。
甚至,一块块油菜田,早已收割。
农人将油菜堆积在田地里暴晒。
一垛、一垛,又一垛……
只要老天爷赏脸,三五天的暴晒,就可以在地上铺了布单子,放上去敲打了。
到那时,一粒粒黑褐色的油菜籽,会爆荚而出……
菜籽油,是老百姓唯一能够吃得起的油脂……
麦田里,下层的叶片已经发黄。
麦芒上的麦花,早已掉落不见。
甚至,就连麦芒,都已经开始分开。
麦子快要熟了……
丰收,已经在望……
崇祯十七年,果然是个转折点。
普行天下十数年的大旱,逐渐远去。
纵然是小冰河时代这个大灾难,厄尔尼诺气候与拉尼娜现象轮流上演。
巨大的气候灾害,使得局部地区还会有些零星反复——
却再也没了大面积干旱的出现。
多灾多难的大明,因为朱由检的出现,终于挺过了这个难关。
大破之后,就是大立。
大明的腾飞,已经指日可待。
人少了,地就多了。
地多了,人就吃得上饭了……
王朝的规律,就是这么血腥而残酷。
丁伟开着车,直奔大明皇家大学城而去。
夜幕早已黑定,都城之外的道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空无一人的道路,只有单噪的蒸汽机声。
黑夜越发的显得寂静,甚至寂静的有些吓人。
城外的道路,并无路灯。
除了路旁偶尔能够看到的村落,闪烁着亮光之外。
唯有天空中,不多的几颗零星星辰点缀。
蒸汽机车前方,特意加装的一小块玻璃,使得锅炉内煤炭燃烧的光芒,能够稍微照亮了前方一点点道路。
朦朦胧胧的。
黑沉的夜,就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怪兽,要将一切都吞下。
丁伟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心底全是火热。
好机会啊!
必须要成功了!
这可是自家妹子的一生幸福!
做哥哥的不为妹子去争取,还有何人能将妹子的幸福,放在心上呢……
露水深重。
不知何时,丁伟浑身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
燥热的蒸汽一扑,后背愈发显得哇凉。
“唉,等我回去,就学着官车那样,给这蒸汽机车,加装一个顶棚吧!”
丁伟双手紧握车把。
没有任何助力的转向把,有些沉重……
他思绪飘飞。
官车上面的转向装置,是圆圈形状的方向盘。
若是加装了那个,是要给专利所那边,送去了银子的。
虽然钱不多,却也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算了吧……”
丁伟轻笑一声:
“都能用。
管它是方向盘,还是转向把,都是一个样……”
……
皇宫。
朱由检已经秘密召回了姜镶、王辅臣两人。
此时,他正对两个大将面授机宜。
姜镶眉头微皱,探身道:
“陛下,不是小臣不愿意护卫陛下,而是兵危战险,陛下不可亲涉阵战啊!”
他抬起头来:
“若陛下相信小臣,小臣愿意领军前往。”
朱由检哈哈大笑,他指着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王辅臣,道:
“有这活吕布的贴身保护,将军难道还怕——清军能够攻到朕的面前吗?”
王辅臣呵呵地笑着。
见到皇帝如此相信自己,他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他王辅臣——自从出道以来,就没服过人!
普天之下,敢称他王辅臣对手的,还没生出来呢!
就东虏那群鞑子,不分骑步战,老子让他一只手,还允许他们轮番围殴……
能让我王辅臣动用另一只手,就算老子输!
朱由检瞥了一脸王辅臣,见他一脸的傲娇,伸手指着他,笑问:
“马鹞子,你怎么说?”
王辅臣豁然站起。
人高马大的他,却并不魁梧。
这厮长了一副宽肩膀,狭长的腰,正是应了“长身玉立”这个词。
面庞白净的他,浑然不似久居塞外的模样。
“陛下!”
王辅臣的卧蚕眉跳动着,瓮声瓮气道:
“只要陛下愿意相信我!
小臣拿全家性命担保,但凡有一个敌人能够冲到陛下面前三步——
小臣全家便自尽于陛下驾前!”
王辅臣有自己的傲气。
当初,他单枪匹马,就能挑了蒙古人的部落。
今日,手握大军,那些东虏——算个屁!
“哈哈!
王将军的勇武,朕自然相信!”
朱由检大笑起来,指着王辅臣对姜镶道:
“姜卿,有这绝世猛将在侧,朕有何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