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脸色大变,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
彼此插诨打科,高谈阔论。
对往日高高在上的师爷、长随,看也不看一眼。
甚至,还有人躺倒在地,装着累瘫了的模样,当场就打起了呼噜……
那几个徐启元的亲信,被军卒们勾肩搭背,半是强硬,半是强迫的带到了密林里……
徐启元被两个大老粗拽着走了几十步,眼见挣扎不脱,正想扭头让衙役救自己。
谁知道!
路边排成两排的军卒,却纷纷大吼起来:
“小的们谢过徐都爷赏脸!”
“小的们谢过徐都爷赏脸!”
吼声如雷!
整齐的的呐喊,将徐启元吓了一跳。
他脚都软了。
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王光恩兄弟,就像是提溜着小鸡仔一样,将他朝大营拖去……
落在后方的陈万家,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摸到身边的刘调元,急道:
“王将军的盛情,本官心领了……
只是,城中实在是还有要务。
小刘啊,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啊!”
陈万家话音未落,就见到自己的师爷,也已经被军卒们带去了密林。
而衙役们,则纷纷低着头,坐在地上,不顾耳边军卒呼喊声震天,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
一见这架势,陈万家脸色大变。
他怎么不知——怕是要出了纰漏……
当即扭头,就要朝一边的马背上爬去。
嘴里还连连道:
“徐兄已经去检阅军队了,本官这就回城看着去。
城中无人主持,总不是个事!”
刘调元怎能让他跑了!
他冷笑着与那扮作亲兵的锦衣卫百户,对视一眼。
两人快步向前,一把将爬了一半的陈万家,从马背上提溜下来。
“陈都爷,您二位能来看看兄弟们。
你看兄弟们多么开心啊!
陈都爷怎能不让儿郎们,尽尽地主之谊呢?”
刘调元嘴里这样说着,却是与锦衣卫百户——
一左一右,几乎托着陈万家的左右胳膊,将他抬离了地面!
快步朝着大营走去!
陈万家脚不沾地,心中恐惧至极,还不敢翻脸,生怕刘调元等人知道了真相……
当场就要摘了他的脑袋。
但凡谎话被戳穿之人,哪怕明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在撒谎,却总是还要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的话术,能够骗住对方!
他连连道:
“不了,不了!
儿郎们的心意,本官已经知晓,待你们得胜返回。
本官定大摆宴席,为将士们庆功!
我还要回去主持城中防务呢!”
刘调元哪里会放陈万家离开。
当即道:
“都爷的庆功宴,小的们自然是要吃的。
但是,咱们军汉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儿郎们听说两位上官要来,一大早就进山打猎。
好不容易摆了宴席……
陈都爷也不能让兄弟们失望不是?
再说了,就一顿饭的功夫,不碍事。
不碍事!”
刘调元两人,边说边走,拖着陈万家跑得更快了!
“不不不!
刘将军你听我说,城防更加重要,待兄弟们打赢了,我……”
陈万家挣脱不开,急的连文官的矜持都顾不上!
连“本官”都不敢自称了……
“陈都爷的,择日不如撞日,兄弟们一番盛情,陈都爷怎能辜负呢?”
“我……”
“陈都爷,来都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嘛!
再说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
“兄弟们,你们说今天的这一顿,咱们准备的容易吗?”
“不容易!”
军卒们齐声呐喊,嘶吼如雷:
“请陈都爷赏脸!”
“请陈都爷赏脸!”
军卒们齐声大喝。
陈万家快要被吓尿了……
……
大营内,辕门外。
摆上了一桌酒席。
王光恩果然是用了心的。
这一桌酒菜,当真是山珍大餐。
鹿肉、野鸡、糜子、野猪、兔子、鱼……
甚至还有两只熊掌!
鬼知道王光恩为了这顿饭,准备了多少时间……
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
虽然炒的黑黢黢的,但是,肉香味却充斥鼻腔。
甚至,还有两壶好酒。
酒香味扑鼻。
要是以往,这顿饭虽然色泽太差,却也算得上是豪华的。
毕竟——
每一个盘子,都是满满当当的。
虽然模样不好看,但是这分量足啊!
只是……
前脚两人被强行拖入营内……
后脚……
我尼玛!
徐启元、陈万家几乎要被吓尿了!
刚刚还跟在两人身后的长随、师爷……
全部被从侧门带了进来,军卒们将他们按在地上……
一句话不说,就全部砍掉了脑袋!
此时,那几十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肌肉都还在抖动呢!!
血腥味,更是快要让人呕吐了!
一团团绿头苍蝇,嗡嗡乱叫着,飞来飞去。
甚至,还有几只胆大的苍蝇,在面前的美食上,产下一团团蝇卵……
徐启元和陈万家两人,被放在了椅子上。
三个大将,带着亲信手下,围了一圈。
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手扶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子砍人的架势。
两人已经吓瘫了。
不知道是正午的太阳太毒,还是两人实在心虚,豆大的汗水,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噼里啪啦的朝地上掉。
不一会,两人的官袍就全部汗湿了。
湿漉漉的官服,帖在后背上,让两人浑身难受。
看着面前摆满了一桌子的酒菜……
不知怎的,两人就想到了府衙大牢里,那些即将被秋后处斩的死刑犯。
断头前的最后一餐,也没有这么丰盛吧……
不知道锦衣卫诏狱里,断头饭有没有这么豪华……
王光恩龇着牙,阴森森的笑道:
“两位大老爷,这是怎么了?
赶紧吃啊!
兄弟们敬重两位上官,天不亮就起来忙碌了!
两位都爷要是不吃,那不就伤了兄弟们的心么!
难道,两位都爷瞧不起兄弟们?”
“没,没,没有……”
徐启元使劲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两位都爷还有别的安排?”
刘调元龇着牙,也笑了起来。
“既然这些都不是……”
他满脸阴森:
“难道有人要来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