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
这叫做丁四年的小旗,似乎很是惧怕那人,连连道:
“赵百户,这五人想要吃咱们的饭菜,我正在给他们说价钱呢!”
赵百户盯着丁四年看了又看,这才对王夫之几人道:
“几位先生,我是负责护城河北段甲子段的百户,你们叫我赵百户就好。”
“赵百户请了,我等姓王,这几人都是我兄弟。
多有叨扰了,叨扰了!”
王夫之兄弟几人连忙拱手行礼。
就在这时,却听跟赵百户一起来的那个背着长枪的军吏,正呵斥丁四年:
“丁小旗,不是我说你,你看看王老夫子,你俩是一天入伍的,人家现在可是参谋衔,这可是能管五百人的军官了!
你莫要自误!”
说完他压低了声音,低声道:
“四年啊,咱们都是一个饭锅里搅勺子的,咱提醒你一句!”
“千万不要被迷了眼,按照咱们的军规,一旦发现你贪污受贿,你就完了!
想想你的年俸,想想你的奖金!
只要年底,你最少都能拿20枚银元!
咱们请了假,拿到当铺里换了,这就是大几十两银子!
起个小院,娶个媳妇,买两头耕牛,或者让家里做个小生意……
那不好吗?
若是为了几个小钱,栽在了军法官手中,那百户也救不了你,王参谋也救不了你!”
军法官和参谋,是皇帝新设立的职位。
都是主抓军队思想建设的。
军法官是百户、小旗中主抓行政、纪律的军官。
而参谋则是把总级别的中级军官了!
除了战时之外,五属下的军队里,军法官、参谋最大。
如此算来,丁四年和王老夫子,相差何止三级!
军吏这话,真的是掏心窝子了!
闻言,丁四年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牛哥,我真没拿,他要给我,可我不敢要啊!”
丁四年咬着牙,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我是想拿,可是一想到王老夫子都管了五百人,咱才管五十人。
咱和人家一天入伍的,却矮了人家好几级,咱也想朝上爬啊!”
听到丁四年这么说,一边的王介之急忙作证道:
“军爷,这位丁军爷真没收我们的银子。”
他将银子递给赵百户,满脸陪着笑:
“出来的急了,没有带散碎银子,麻烦了!”
王介之一席话,给丁四年解了围。
赵百户仔细端详着王家众人,见他们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将银子递给了那背着长枪的军官。
“老牛,你去换了!”
叫做老牛的军官,掏出一个钥匙,走进旁边一座有兵卒把守的小屋内,待他出来时,已经拿着散碎银子来了。
赵百户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份量,将碎银递给王介之,道:
“这是找回的银子,那边有公平秤,几位可以去称一下重量。”
王家兄弟不过是想要尝一尝民夫吃的是什么饭食,眼见当兵的如此严格,王家众人哪里不知道这里纪律的严明。
王介之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就知道大概是不差的。
“赵百户说笑了。”
……
王介之几人有心套话之下,很快就掌握了很多明面上的信息。
当赵百户真的验证了所有人最少都能拿到十枚铜钱一天的报酬时,饶是王家众人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不得不感慨:皇帝的魄力真大!
然而,让王家众人感慨的还在后面。
只见吃饭的民夫们,都在左侧一座更大的露天食堂边排好了队。
食堂是设在一片杨树林边上的,茂密的杨树叶,遮挡出了一大片凉阴。
野风徐徐,倒也不算太热。
巡逻了一圈的赵百户,在王家几人边坐了下来。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解释道:
“这鬼天气,真太热了,原本按照规定,饭堂是都要在室内的。
但是,百姓们纷纷请求将食堂放在树林里,这样要比草棚内凉快多了。”
王夫之摇了摇折扇,笑道:
“百姓生活艰难,他们解决困难的办法,总是有的。”
“是啊!”
赵百户感慨道:
“百姓真的是最善良的一群人!”
“当初宋先生决定了护城河的位置之后,我们这些当兵的,就开始搭建草棚。”
“但是,百万人的大工地,依靠我们这些人,搭建的速度怎么够呢?”
“后来,那些做工的百姓,白天做完了活计,晚上还帮着我们一起搭建,这才将工棚建造出来。”
“老百姓真的最善良啊!”
赵百户感慨不已。
在赵百户的讲解下,王夫之几人知道了原来这百万民夫,分做了数百个不同的营地。
他们甲子号的民夫最多,足足近两万人。
甲子号线段单单是食堂,就多达三个!
……
王介之几人在赵百户处了解情况,王夫之则走到了杨树林里。
只见民夫们人人拿着一个大碗,盛了大半碗米饭,上面盖上了堆尖的一满碗菜肴。
还浇上了一大勺菜汤。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菜肴是大杂烩,依稀可以看到骨头的存在。
但是,稀奇的是,这些民夫,竟然对满桶满桶的米饭不屑一顾,反倒是人人都拿了一个人头大的馒头。
王夫之大奇。
作为一个湖南人,自然是吃不惯面食的。
要知道,湖南可是着名的鱼米之乡。
他们顿顿都是米饭,面食不过是点心。
王夫之对身边一个民夫奇道:
“兄弟,怎么有米饭你们不吃,却要啃馒头呢?”
“哈哈哈!”
周围正在大朵快颐的民夫,哄堂大笑起来。
就在王夫之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总不会这些米饭是军卒吃的食物的时候,却听有人笑道:
“米饭不顶饿啊,咱们吃惯了馒头,一顿这大馒头吃一个,那就能干到收工!”
他吸溜了一口菜汤,用筷子扒拉一口被菜汤泡的亮晶晶的米饭。
却又啃了一大口馒头。
只看那人的吃相——显然是将米饭当做了配菜!
王夫之环顾四周,只见民夫们竟然都是这样的吃法。
只有少量明显操着南方口音的民夫,才抱着一大碗米饭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