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承前脚刚走,解鸿程就上门来拜年了。
后院香堂供桌上摆满了三牲祭品与果盘,红官正给祖师爷上香,红喜跑进来通报。
“解家大少爷怎么又来了?这眼看就要吃晚饭了。”在红喜看来,对方就是太会挑时候。
“请他进来。”红官心平气和点香,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红喜忽然皱眉不解:“先生,怎么就要请他进来了?”
“请”字还刻意咬重了音。
“大过年,自然要开门迎客,把人请到后院来。”
红官语气和缓,将香举至额头,虔诚至极。
“还请到后院?”红喜惊得瞪大了眼,完全不能理解先生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红宅向来都请解家人吃闭门羹,这些年也就那解三一群狗腿子和解老爷子进过门来,更别说是进到后院,凭什么他解鸿程就开了特例?
以往明明都拒之门外的。
红官并无解释,只是催促他快去。
红喜不情不愿出门去,没多久就把人请进来,努着嘴跑去帮忙福叔准备年夜饭。
解鸿程没有空手来,这次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好东西,大多从海外买回,算是给红宅人手一份新年贺礼。
一进后院,就看到面向香案负手而立的红官。
再扫一眼关煞将祖师爷牌位前那些鸡鸭鱼肉,不禁有些哑然。
“解大少爷这会儿不留在家吃团圆饭,往我红宅跑什么呢?”
红官转过身来,口中轻哂,面上不冷不热。
解鸿程没有接茬,视线落回香案上,言语里透着不解:“你不知道第一任关煞将吃素?”
红官闻言微愣,似笑非笑回答:“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你对关煞将祖师爷的事还挺了解。”
他不记得解鸿程这号人物多少事,更不清楚解鸿程对关煞将了解多少,或许作为解家大少,未来的掌权人,于公于私都该了解关煞将。
“既然知道,那你还……”
“那又怎么样呢?”
他爱孝敬祖师爷吃肉喝酒,祖师爷自然会对他这个不孝子孙刮目相看,这也算是红官这最后一任关煞将力所能及的事,而这些旁人管不着。
红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就将人带到火棘树下喝茶。
解鸿程看不透这个弟弟的行为,他印象中的红官对祖师爷很敬重,又怎么会在这种事上任性犯浑?
解鸿程进来时没太留意院子里的树,直到落座才细细观察起来。
火棘花树……看上去有七八年了,应该从红官离家时开始种植的,还选了这么个偏远的地方,真是用心良苦。
解鸿程几乎不用想就明白红官“请”他到后院的用意了。
解家对他们母子的确不公,红官会怀恨在心也是毋庸置疑,但他今天来不是为了了结过去的恩怨,或者说他来此根本就与解家无关。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拜年,有什么事赶紧说了吧。”
红官反常的沉心静气,让解鸿程酝酿许久的话都噎了下,这和缓的态度,应该是已经看了那封信了,当下心安了不少。
看红官不疾不徐冲洗茶杯,解鸿程问:“有客人来过了?”
“我红宅每天都有客人。”
“是刚刚那位?”解鸿程挑眉问,听不出情绪,表情却有些讶异。
解鸿程进红宅前与一个长发男擦肩而过,他没细看长相,但就身材气质来看,外形条件应算优质。
“是不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红官冲茶的动作不停,“我想你千里迢迢过来这里,不是为了针对我的客人。”
解鸿程微顿,在氤氲茶气中开了口:“不是,我来是想问一个人。”
“哦?”红官眸光微闪,林叔终究还是将那个人透露了出去。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倒也问得及时。
“什么人?”红官问得随意,看上去似乎并不上心。
解鸿程静默了片刻,凝起目光:“你知道何故的消息。”
他用的陈述语气,几乎确定红官会打哈哈。
红官面露奇怪:“何故?不认识。”
解鸿程沉目凝视:“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认识?”
意思很明白,要谈条件了。
红官仰头望了眼树梢上结的火红果子,视线回落到杯子上:
“你们解家习惯自以为是,又喜欢强迫别人,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解鸿程没被他带刺的话激到,反倒问:“我强迫他了?”
他问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小心翼翼。
红官嗤笑:“还真是自以为是。”
“告诉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解鸿程面上平静,语气却有些急了。
红官轻声一笑,他突然体会到了怀揣秘密的乐趣。
“解鸿程,解家的手段远比你经历的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们想要整死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你要是想这世上多一个冤魂,那就尽管打听,我红官不会助纣为虐。”
解鸿程在晚来的春风中沉默了几秒,也许是拂去了心头沉重的倦意,忽然清醒了不少:“那他现在过得好吗?”
红官呵了声:“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红官……”解鸿程妥协了,“条件你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