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蜂的占有欲是出了名的,在这末日酒吧里,但凡碰了他东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管是谁。
花姐是酒吧的老板娘,常年干着灰色营生,见惯了黑吃黑,深谙“见好就收”的生存之道,虽然身傍大树,但架不住眼前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乖僻邪谬。
今天黑蜂对她怒露杀机,让她当众掉面子不说,突然掀起的这阵波澜将打破从前看似稳固的关系。
僵持不下的花姐最终还是摆出一副“成人之美”的姿态,将新人“拱手相让”了。
“既然蜂哥想要,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蜂哥了。”
花姐索性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黑蜂没有承她的情,阴郁着脸,声明了一点:
“本来我还想替花姐调教一下,但现在他踩到了我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来跟我要人,等我玩腻了,气也就消了,不过,到时候是死是活我可不敢保证。”
黑蜂将烟头踩地上,发泄般狠狠碾上一脚,扯着嘴角从花姐身旁走过,带着一帮言听计从的手下呼啦啦离开了。
花姐心有不甘,招来花臂男,轻声吩咐下去:“去查一下那个新人的来历。”
虽然黑蜂的情绪向来变化无常,但最近也算平缓,可这个新人的出现偏偏就让黑蜂对她展露了情绪崩溃的一面,太过反常了。
红官被带到一间不大但明亮的房间,窗户有暖和的晨光投进来,投在他躺着的床上。
“别动。”黑蜂弯曲着一条腿坐在红官身侧,给红官腹部的刀口消毒,“碘伏不痛。”
这完全是连古才会有的言行,或许只有在完全隔绝监视掌控时,他才会脱下那张虚假面具。
时隔多日,连古还是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真好。
红官背靠着床头枕,很困,依然撑着疲惫的目光,心中被感慨填满,失而复得,真好。
红官细细打量着他那饱经风霜却依然硬朗的眉眼鼻峰,心中一紧,脱口而出:“连古……”
看他的动作一顿,红官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你不要否认,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身上有属于连古无法磨灭的痕迹,如果你忘了自己是谁,我可以告诉你。”
连古低垂的长睫没有要掀起的意思,也没有接红官的话,默默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红官大概也能猜到对方心绪的纷杂程度,所以没有进一步逼问,而是轻声转移了话题。
“你有那么多事瞒着我,看来也不差这一两件了。”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被一个人默默守护着这么多年,他却一概不知,放对方独自消化这么多年的孤苦,实在很难受。
想到这里,自己这些天来的委屈和痛苦都不值得一提了。
不知道对方听多听少,但终归是听了进去,否则不会在停了动作之后,再继续就控制不住地发颤了。
连古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好伤口,正准备离去,又被红官一把拽住。
“这次能不能别走了?”
红官定定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连古终于正眼看他,声音温和:“我去打点水来。”
也许他需要一点空间消化一下情绪,无论连古再回来时准备了什么样的借口,他都认了。
可红官想错了,见他进了浴室放水,再出来时就端了盆水,一如既往地给他洗脸擦身洗脚,
像伺候亲爹一样无微不至。
“……我没废。”红官有些无奈,但又不忍心打断他的动作,连说出口的声音很轻。
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享受这种感觉,甚至是沉溺。
直到对方的毛巾擦到他后背时,红官不再镇定,倾身将他搂住,喉间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紧紧抱着他,像抱着一个随时都会散掉的灵魂。
还有两天,他还有两天的时间!
红官满脑袋都在想这个事,他来这里不就是要找回对方,然后在其大限来临之前,及时按下暂停键,让连古的生命得以延续吗?
“你答应过我要长命百岁,要努力活成人瑞,这就要打退堂鼓了?”红官的声音跟着他的肩头一起颤抖,抱住连古的双臂不断收紧,“你给我个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啊。”
连古心头一颤,眼眶泛红了,双手环住他的后背,咬牙给以坚定有力的回应:“我不走……”
“说话要算话。”红官哽咽着,没有连古,日子就没有了盼头。
“好,说话算话……”连古的语气就像哄着个失去安全感的哭闹小孩一般。
红官挣开了他的怀抱,泪眼盈眶:“你知道自己还有几天的命可以活?”
连古抿了抿嘴,刚想回答,一股子上涌的铁锈乍然要冲出喉咙,憋得他满脸涨红。
红官察觉出了异常,目光晃动了下,连古却蓦地将他推开,克制不住痛苦,猝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连古!”红官当即一脸怔忡,心头一阵惊惶失措,顾不了腰腹伤口,双脚一落地就扑到他面前来。
默噬病毒发作了,依旧毫无征兆,还来得劲急。
连古半跪在地,抱着头弓着背,浑身每根血管似乎都在膨胀,这是病入膏肓的征兆了。
“有药有药……”红官边急声喃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透明袋,袋子里装着珍贵的几片中成药片,可对连古的病情起到暂缓的作用。
手忙脚乱中,掏出一片塞进他嘴里。
但离药效发挥还有半个钟的时间。
红官知道这个过程有多难熬,而他现在已经发展到吐血的程度了。
不仅如此,连古整个脸色骤然发青发白,嘴唇发紫,双手冰冷却有力,猛然推开红官后,跪在地上就像发狂的猛兽一般拿脑袋撞着地面。
红官脸色骤然跟着变得青白,来不及细想,只凭本能地紧紧箍住他,双脚一蹬,自己当肉垫,抱着他滑开了一米多,再用尽浑身气力将连古拖上床去,挣扎之时打翻了床边一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