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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兵如潮水退下,但同时后续之人又如浪潮涌来。

高处的明军赫然发现,冲上来这些人,竟然扛着火器。

远看像是盏口铳,老旧的火铳也是火铳....同样能杀人。

再说跟大明打了这么多年,他们也不是傻子,早就琢磨出一套铸造火器的方法。

砰砰砰!

贼人的火铳声势浩大,上百杆火铳齐发。

砰砰砰!

明军的火枪手被压制得不能露头,只能凭借直觉放枪。

砰!

大车被弹丸打得木屑四散。

“啊!”

趴在大车后面的士卒顿时满脸木刺,滚地惨叫。

~

“秀才!”

陈友刚要喊,就被徐盼一把拽住。

就见他一脸果决,“再等等...他们人上来的不够多.....要打疼他们,不能打疯他们!”

“你....”

陈友看着徐盼那通红的双眼,喃喃道,“你个狼崽子,够狠.....”

与此同时,赵安在身后呐喊,“后面.....坡上有贼人...”

众人再看过去,又是黑压压数不尽多少贼人从另一侧攻了上来。

“等!”

硝烟与横飞的流弹之中,徐盼直起腰来。

“六十步,五十步....”

突然,他呐喊道,“放!”

~

滋....

火门的引信被点燃,发出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轰......

正在冲锋的贼人就只见到一阵剧烈的火光,然后就如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片片的倒下。

“再来!”

徐盼大喊。

轰!

三门火炮装的都是铁砂霰弹,打出去一大片.....让人躲无可躲,也根本躲不开。

轰!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鲜血已染成河.....

“装药!”

徐盼拼命的拽着炮车的绳子。

“装药!”

赵安老王大哥等人也纷纷呐喊动手。

“清理炮膛...”

“插入阻隔板...”

“装填火药包...”

“弹丸包....”

“插针....”

“复位...推....再推,炮口冲下!”

徐盼握着拳头,喊着在武学时,先生们所教授的口号。

“儿郎们,把他们轰成渣儿!”

轰!

轰!

~~

贼军...退了!

通往这处无名山坡的坡上....像是乱葬岗,到处都是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身体。

偶有几声呻吟,那是伤员在血泊中徒劳的伸出手.....

硝烟散去.....

徐盼擦了一把漆黑的脸,他强忍着腹中的翻涌,面色冷峻。

“贼人暂时退了,恐怕是在商议下一次的进贡!”

他环视一周,“兄弟们,火枪装好子儿....来且了准备招呼!咱们有伤的吗?拖到后边去好生看着.....”

“你妈的!你是千户我是千户!”

陈友瞪眼,“就按秀才说的做!”说着,上下打量一番徐盼,低声道,“你娘的,回头老子定要好好查查你的来历!”

徐盼对这话充耳不闻,却发现不远处的贼人之中,有数十骑纵马靠得近了,然后几个好像是头目的人,用马鞭指着他们所在的高处大声争论着什么。

“等会!”

他拉住正在给大炮装药的赵安。

“咋?”

“呸!”徐盼吐了一口,“一门装实心弹........另一门装子母弹!”

所谓子母弹,是一个弹包下两个用铁链连在一起的铅弹,打出去之后像是旋转的风车一样。

“几位,使点劲,把炮口抬起来....”

徐盼指挥着几名脸都被熏黑的士卒,把火炮的炮口调整了一个角度。

然后眯着眼,瞄着远处那几十贼人的骑兵。

陈友又凑过来,“干啥呢?”

“给他一家伙!”

徐盼说着,手中的木楔子塞进炮口下面垫着,然后拿起锤子,咚咚凿了几下,塞得更实了。

“呸!”

朝手心吐口唾沫,从老王大哥手中拿来火,对着引信...

滋....

~~

轰!

轰!

呜呜....

战马悲鸣之中,明军清晰的看到几个贼人的头目被炸的飞上天,然后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也清晰的看到,几匹战马倒在血泊中,发出渗人的哀嚎。

“好!”

陡然间,明军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来。

“好样的!”

陈友往死里拍着徐盼的肩膀......

但徐盼的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只是淡淡的说道,“快装弹....”

说着,看向陈友,“头儿,我想喝水!”

然后抬头,看看天色,“天快黑了呀....”

~~

夜色下,篝火噼里啪啦。

西域的夜,冷得吓人。

“兄弟,我这有酒,来一口...”

陈友拿着怼了水的酒壶,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伤员们,“马上援军就来了,娘的......都给老子挺住了,你们是首功....”

“一共打退贼人七次冲锋....”

“咱们死了十四个,伤了十八个...”

赵安望着山坡下敌人的阵地,嘴里嘟囔道,“这会儿倒是消停了!”

“他们在等拂晓...等咱们最累的时候!”

徐盼把目光从天上的星辰当中收回来,“小心后面的斜坡....”

“秀才,你到底是干啥的?”

老王大哥哆嗦着问道,“咋啥都会呢?”

“我?”徐盼笑笑,“你忘了,我是秀才呀!”

“草!”

老王大哥骂了一声,而后哭丧着脸,“我要是死了,我婆娘那身白肉,便宜别人了....”

“有点出息!”

陈友安抚了伤员之后回来,“老子以后给你找更好的!草!”

说着,他紧挨着徐盼,“酒?”

徐盼摇摇头,但又拿起酒壶,猛的灌了一口。

“你他妈小点口,那么多兄弟呢...”

“都是水了.....”徐盼擦下嘴,“头儿,以后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草!我是你的头儿,我花钱请你!我比你官大,你比岁数大!”

陈友笑笑,大手搓了搓。

“一会儿....”

他低声道,“要是贼人不来攻,我带着骑兵从侧面冲下去,给他们来一把狠的!孤城不可守,孤阵也是一样.....”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封来,拍在徐盼的怀里。

“这是?”

“给我老娘的!”

陈友咧嘴一笑,“我要是回不来,记得....帮我补一封家信!告诉我娘,我.....挺好!不用惦记!”

~~

“报!”

“陈千户还在!”

“贼人围了他们两层....”

夜色下,一支队伍无声的在旷野中行进。

宋琥面无表情了听着哨探们的军报,“贼人被打疯了,看样子誓不把陈千户他们吞下去不罢休!”

“哈!”

宋琥笑笑,“他有那牙口吗?”

说着,手臂摆动,“围过去!这群贼子.....终于吃饵上钩了!”

~~

“跟着老子!”

黎明,即将到来。

陈友亲了下自己的战马,而后虎目看着仅有的三十多个骑兵。

“陷阵....”

“有去无回!”

骑兵们低声附和。

“回来,一块喝酒!”

陈友抱拳,翻身上马。

就这时,突听一个骑兵大喊,“头儿,快看!”

~~

远处,旷野之中,另一座山。

山上,一杆日月旗凭空出现。

紧接着是一个甲士,再接着是无数的骑兵......

拂晓的风,吹得日月旗格外舒展。

也吹得那些骑兵们枪盔上的红缨,一次次的迎风....飘扬。

“援军?”

~~

刷!

宋琥带上锁子甲面罩,然后带上枪盔。

仓!

宝刀出鞘。

振臂,“天佑大明!”

回应他的,是数不清的怒吼,“吾军万胜!”

宋琥纵马长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