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戏台子应该是才散场,大厅还摆着许多的长凳,有些果盘还没有撤下去,边上柱子上的煤油灯台此刻都点燃了,有伙计正在收拾桌子。
“这看戏免费,这吃的是不是也是白送的,若是如此,那我明日得留下来好生瞧一瞧才行。”
“你想得倒美,这免费的前提是挣钱,你个傻小子,记住了,只要是开门做生意就是图利,没有人是为了做菩萨的,他们这戏台子免费,你看戏的时候是不是得吃点什么,是不是得喝点什么,你要这些是不是得掏银子,这处物价这么贵,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书文受教的点点头,“姑姑,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姑姑我爱动脑子,多想想自然就知道了。”
客栈的饭食虽然不便宜,但是想想这处的物价已经算是十分合理的了。
春晓要了个芹菜炒肉,要了个菌菇白菜,最后点了个大骨汤,要了一盆饭,总共花了310文。
三人围桌吃饭,“那车夫为啥说这处可以打听消息。”书文仔细看了看周围,“这都是吃饭的人,人家说话也都是自己小声的说,这如何打听。”
“不行就咱自己打听吧。”那车夫不会真的是拿他们开涮吧,莫不是得了这客栈的钱给人家引流。看样子还是他们天真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去了牙行,牙行一个个子瘦弱的牙人接待了他们,知道他们是外地过来打听买地的,突然就十分得意的笑了,“最近来我们这边买地的可不少,明年青州只能种五谷,几位是做生意的吧,是缺地影响了生意。“
“你就说你们这处地价几何,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带我们去看看吧。”
“地价如今13两一亩。”
“13两?
书文差点没有咬了舌头,他拽了拽春晓的胳膊,“姑姑,这也太贵了,这地价也能翻几番啊!”
那牙人看了他们一眼,“也别说这地价贵呢,如今想要还没有呢,若是买人我这里还有一些。”
既然没有地,多待也是徒劳,春晓谢过就带着她们离开了。
他们又找了几家牙行,地价倒是都差不多,但是名下都没有地卖,有些的零散的一两亩他们也看不上。
春晓也没有想到因为青州的政令这处的地价变得这样的紧缺,这没有地这一趟就白来了。
几人回到客栈,春晓又续了一日的房费。
坐在客栈的大厅里,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姑姑,要不我们去桐州其他县走一走,好不容易来桐州,总不能折在这一处吧。”
“下午我们再打听打听,不行明日我们去隔壁三川县。”三人定好行程,中午吃了饭,春晓觉得有些困,于是小睡了一会儿,结果睡着睡着被外头的锣鼓声吵醒了。
“什么时辰了?外头怎么这么吵?”春晓起来理了理头发。
“刚过申时。掌柜请的戏班子开戏了。”
没想到一觉睡了三个小时,“都申时了,幸福你也不叫我!”
“我看您睡得正好,便想让您多睡一会儿的,这会儿出门也不晚,刚刚书文来过了,见您还睡着又走了,该是去大堂看戏去了。”
“走,我们也出去看看。”这客栈不是茶馆,居然也请戏班子,也算是老板另辟蹊径了。
两人下了楼,发现大堂已经坐满了人,书文看到她们猛的招手,她们走过去,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姑姑,刚开戏,咱坐一会儿再走吧。”
春晓看了看四周满脸笑意的人,“行,咱先看一会儿再走。”这客栈大堂的四个角落居然还生了炭火,真是想的周到。
几人坐着刚看了没一会儿,突然有人过来拍了一把书文的肩,“小兄弟,是你啊。”
春晓转头看向来人,40岁上下的一个富贵商人。
“大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本地人。”刚刚那一拍可是把书文吓了一跳。
“没认错,虽然你长高了也长壮了些,但你这样子再加上眉边的这个痣,我肯定没认错,你不记得我了,去年,你跟你爹过来,卖了棉花给我的。”
书文这才对上了人,“哦,我想起来了,是,是那个买我们棉花的大叔。”
那商人哈哈笑了起来,“记得了,怎么,你们这是又来卖棉花,卖棉花你找我呀,你们不是知道我这这边的住处吗!来,来,来,我们边上谈。”书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差点被人拽走。
“这位老板,我们这回不是来卖棉花的。”春晓起身拉住书文。
“这位是?”
“大叔,她是我姑姑,我这回是跟着她来的。”
那商人看起来有些失望,拉了拉自己的帽子,“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做棉花生意的呢。”正好此时远边有人在叫他,他拍了拍书文的肩膀,“小兄弟,若是卖棉花记得找我,我给你一个好价。”说完就朝边上的一群人走去,那些人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最右边的一间厢房。
看样子这群人是谈生意的,几人坐着看戏,春晓时不时就看到有人进出,若是谈生意该不会如此,正好一个伙计过来问他们要不要茶点。
“小二哥,那边那个屋是客人谈生意的吗?”
小二看了她一眼,“姑娘,那是咱客栈给商客建的堂会,做生意的人都可以进去聊聊。”
哇,第三方商务平台啊,这可是个好去处,“那只要想谈生意就可以进去?”
“自然,不过要进去还得给咱客栈交些银子,一个人500文。”
春晓一听,立马就站了起来。
“姑姑,你去哪?”书文正在听戏,她刚跟小二说的他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走,跟姑姑走,幸福,你就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幸福没有明白但是还是连忙点了点头。
春晓去柜台交了一两银子,领了两个牌子,到了那个屋后将牌子交给了守门人,人家立马就给他们开了门。
她们进去后才知道里面居然十分大,此刻大概有20多个人在各自商谈,听到门开的声音,有人转头看了看又继续聊自己的。
春晓带着书文在各处站了站,想听一听大家都在聊什么,基本上都在介绍货源跟买家。
“你们不是来卖棉花,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生意?”那个商人大叔又过来了。
“大叔。”书文傻傻的笑了笑,看了看春晓。
“我们家是种棉花的,明年青州不允许种棉花了,我们想过来这里买地,但是万丰这里没有地买,只能四处打听了。”春晓如实相告。
对方打量了她半晌,“你们来万丰买地?”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来错地方了,万丰可没有几块好地卖的。”
春晓给书文使了个眼色。
“大叔,我们对这边不熟,就看能不能捡到那撞树的兔子,您在这边生意做得大,您知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地。”
旁边有两个说话的听到他们说要买地也凑了过来,“买地去彭东啊,那边地广人稀的,地比这边便宜多了。”
“以前是这样,如今可说不准了,青州跟喻州的政令下来,这几天来人买地的可不少。”
书文又看向那个棉花商人,对方再次笑了笑,“他们说的没有错,要买地得去彭东县,宜早不宜迟。”
两人向对方道了谢,又在里面转了转,发现没有什么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于是急匆匆的走了。
“姑姑,原来那个马夫没有骗我们,这里真的可以打听到消息。”
“咱们得赶快去彭东县了。”她要是记得没有错,万丰县过去是三川县,三川县过去才是彭东县,而彭东县挨着东江府。
两人找到幸福,直接去了先前的马行,先前的马夫早就走了,听说他们要去彭东县,马行的人告诉她行程也是5天,但是单程要7两银子。
“之前从青州过来就是5天行程,一样的路程为何去彭东要7两银子。”书文觉得是他们坐地起价。
“您几个随便去别的马行问问,都是越往北越贵的,而且如今是年边上,要是低于7两,根本没人会接你们的单,走不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要不你们再去比比价。”马行的态度有些嚣张。
春晓不想浪费时间,“7两就7两,是今日出发还是明日出发?”
“今日出发时间太晚,明日卯时中出发,几位先交2两定银先。”
春晓交了银子,心里也算有了些底,从马行出来以后,她终于露出了些轻松的表情,“今日还有些时间,你们要不要去逛逛买些东西。”
二人都摆了摆手,“这里东西这么贵,还是算了,也没有什么要买的。”
最后三人还是到街上逛了逛,结果逛了大半个时辰都只是看,三人都觉得无趣的很,于是回了客栈。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跟着马车出发了,车夫告诉他们,到三川县要三日时间。
一路的山景有些荒凉,无聊的时候她们便相互依偎睡觉。
“车夫大哥,之前我们从左原县到万丰,车夫说路线很安全,那这万丰到彭东如何,路线可安全?”书文实在是有些无聊。
“从万丰到彭东你们切记要走官道,官道有士兵巡查的,若是走别的道那就说不好了。”
“你是说有土匪?”
“这河间乱了,东江府也好不到哪里,总有那活不下去想活命的人,桐州这边还好吧,若是去了东江府就真的得注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如今去那边不出高价是肯定不跑的。”
书文坐回到春晓对面,“姑姑,你说彭东挨着东江府,会不会很危险?”
“你没有听师傅说吗,桐州还是安全的,彭东虽然挨着东江府,但是它也是属于桐州府,咱们注意一些没事的。”
晚上她们有时歇到镇子,有时歇到驿站,这样过了三日,终于到了三川县。
车夫说还要两日就到彭东了,他们是下午到的三川县,车夫说今日不走了,这个时辰走,晚上没有地方住宿,于是大家就提早找了客栈休息。
春晓依旧是带着书文跟美满逛大街,真的是越往北边越贵啊。
他们逛着逛着逛去了布庄,结果这边的粗棉布要2两银一匹,早知道从青州运布过来卖也能赚钱了,就是这路上的运费怕是要花不老少,布卖的慢怕是不那么容易回本。
路上时不时有乞丐向他们乞讨。春晓并没有发善心给他们钱,就连书文发善心的举动也被她制止了。
“姑姑,我身上有好些铜板,你看他们太可怜了。”
“你若是不想被人扒光就收起你的善心,你看看整条街有多少,接济不完的,而且你两个铜板也救不了他们。”
幸福赞同的点了点头,“小姐说的对,你若是给了他们其中一个,立马就会围上来一群人,这种事情我曾经也见过。”
“一群?”这话吓得书文赶紧左右看了看,“他们有一群人?”
“书文,姑姑再跟你说一句,不要用你的善心去赌人性,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
街上的乞丐多,春晓身上又带着巨款,为了安全起见,几人回到了客栈,客栈也是找的城中档次中等的,不为别的,若是遇上黑店可就玩完了。
第二日大家继续出发,终于在第四日的傍晚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彭东县。
将钱结给马夫,他们急急忙忙去找客栈,结果客栈不怎么样,价格还死贵。没办法,这家客栈在城中,这里可以保证不会出现黑店。
几人叫了饭食,虽然贵,但是客栈吃饭的人还不少,旁边有商客跟小二打听牙行的事情,看样子不是买人就是买地的。
“明日一早我们就去问地的事情,咱们越快越好。”
几人今日都累了,回了房就立马休息了,春晓睡到半夜却突然感觉身边不对,她睁开眼,发现床边坐着个黑色的人影,她心都快吓出嗓子眼了,想动手去推一推边上的幸福却又不敢,她只能将手一点点往边上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