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春晓这处,村里面都陆陆续续的的开始收黄豆了,家里的黄豆收回来全部堆在了房子边上的场子里,院子专门留出来打黄豆,旺祖跟旺福负责打,幸福跟美满负责晒。
家里的事情安排妥,活儿也分工到位,她抽空去了一趟庄子,如今正是收成的时候,不去总是在心里有些不放心。鹿村那边也已经开始收割了,她到的时候大家都在院子外头的地里忙。
还没到跟前就有人看到了她,纷纷开始叫“东家。”
东升也看到了她,拿着个砍刀就跑了过来,“春晓姐,我看了一下,地里的收成不错,昨日我们收了一亩打出来了,有200多斤,这么多收完怕是库房都要放满了。”
“麻袋那些都买够了没?”
“按你说得跟编袋子的好几户人家直接买的,买了大几百个。”
春晓点了点头,“下次直接跟人预定1000到2000个放起来,如今看是要几两银子,但是分摊了就没几文钱了,这要用的东西不能少。”
她走到地里,“棉花长得怎么样了?”等会儿还要亲自去看看。
“早就出芽了,如今都有手掌高了,等会儿我带你去瞧瞧。等这地里收完了,赶紧施了肥就可以移栽了。”说完他看了看春晓,有些欲言又止。
春晓笑了笑,“担心家里的地吧,放心好了,黄豆都收了,你爹这几天在忙着打豆呢。等豆子打完我们再一块儿整地。”
东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春晓姐。”他就担心家里的活儿他爹一个人做不完,如今得了春晓的话总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们如今一日能收多少,可需要请人帮忙,若是要请人就让王实文去村子里找人,工钱到时候统一结。”
“如今一日能收10多亩,10来天的功夫就能收完,到时候把人手分两批,一批整理黄豆,一批下地施肥,三月初的时候棉花应该就可以移栽了,到时候麦子跟稻米也要一并种,那个时候怕是要请人手。”
这请人手原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她在想要不要借她大哥二哥的人手使使,反正那头庄子只剩下移栽的事情,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晚几天就晚几天好了。
看着地里人不停忙碌的身影,她自己去了地里,棉花苗长的确实不错,虽然今年没有用簸箕,但是长得也一点不比去年差,兴许那簸箕并没有起到什么大用,上回她把家里的50个簸箕都拿了过来,又找篾匠定了好几十个,总之,的用的东西都在一点点增加,见这边庄子一切如常安排的很好,她便赶紧回了村子。
村里的黄豆因为人多,收得很快,收完之后,大家就开始挖地里的黄豆杆要准备整地了,肥也已经在地里沤上了。春晓跟幸福美满他们日日跟着晒黄豆,筛黄豆,弄好一袋装一袋,19亩黄豆地最后收了四千九百多斤。全部放在了库房的粮食边上。
二月底的时候里正开始收拢各家的税粮,春晓的13亩地并不属于税地,而是属于宅基地,所以她只需要交6亩地的税粮300斤。黄豆她早就送到了大山家让周氏到时候一起代交,一早她就让幸福赶着牛车送她去了镇上,交了货立马直奔庄子,到了庄子大家果然已经开始在给剩下的地施底肥了。
她有些惊讶,这么多的地,又要收割,又要除杆,居然都已经整理好了,她把东升跟王实文叫到跟前。
“我虽然想要赶进度,但也不至于黑心到要把人当牛使,你们是不是不眠不休的做了,这要是把人累坏了倒霉的可是我。”
“我没有强迫他们,但是大家都鸡叫就起了开始干活。”东升有些局促的看着她,“他们起了我自然也起了,就大家一起做了。”这话越说越小声。
“东家,你也别怪徐管事,这都是大家自愿的,大家日日吃的饱,干点活能有啥,再说前些时衙门到一众庄子都通知了,说了交税粮的日子,索姓就干快些,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春晓叹了一口气,“以后可别这样了,咱们庄子可是要长长久久的,都是我的人,谁出事我都不想。”她看了看库房的方向,“收成有多少?”
“斤,税粮交了8400斤,还余斤。”东升给她报数。
春晓点了点头,“可问了衙门黄豆多少银钱收?”
“说是6文。让我们卖就抬到镇衙去。”
外头的粮价已经涨了,结果收价还是这样,她该庆幸没有降价强征已经是算好了,这么多的黄豆若是不卖万一以后战争波及大了会不会要她们捐献都不好说,而且库房都占了也不好,她在心里算了算,“这样,明日你们多跑几趟,拖2万5000斤买去镇衙,剩下的3000多斤与上回拉过来的粮食放到一起自己吃。买的钱该有150两,东升你收好先。”
“春晓姐,我上回去镇上打听过了,如今的粮价可贵的很,你真要6文钱卖这么多吗?”东升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卖吧,这政策是上头定的,变好变坏咱不知道,吃点亏就吃点亏了。”
就在大家黄豆收完的几日后,天开始时不时的下雨,春晓一算日子,原来是清明又要到了,日子是过的真快啊。
三月六号这日是个阴天,家里的地已经全部整好整完了,春晓看了看地里的土质,准备明日去庄子把棉花苗挪回来。东升家那边的八亩地也全部整完施了底肥,村子里的人觉得东升自从做了他们家的长工,家里也开了运门了。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闲言碎语,对于这些,春晓态度一如从前,爱说就说去,只要不闹到她跟前。
按她之前吩咐的,黄豆应该是已经是已经卖了,这几日不知道是在给外头的地施底肥还是已经开始移栽了,她正想着庄子里的事情,却见书朵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进来。
“姑姑,姑姑,快,里正召集大家去晒谷场呢,说是要快。”
春晓快步走出地里,“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知道,听村里人说衙门来人了,只说让大家赶紧过去 ,奶奶说让你快着些。”
春晓跑回院子洗了把手,跟幸福美满说了一声便拉着书朵往村子的方向跑,衙门的人来了定是什么大事,只是是什么事情呢,这税粮都已经交了,他们能与衙门打上交道的事情就只有交税粮而已。
一路上走都不见人,大家应该早就过去了。
春晓她们到的时候晒谷场已经站满了人,他们找到周氏,跟家里人站在一起,这么多人却没人敢说话,春晓一看,前头的台子处除了里正,果然看到了不少的官差,大概是十来个,边上还停了几两马车,看这架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无人来了,“严家村的人是不是都到了。”
里正看了看底下的人,“官爷,村里有好些人在外头做工,没做工的就都在这里了。”
那官差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纸,“今日来只为一件事,上头下徭役了。”
底下一听就开始不淡定了,这徭役不是好事,不是捐粮就是捐钱或者是捐人,最严重的的就是兵役,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怎么好好的下徭役,都多少年没有这个事情了。
“大家安静,这头通知完我们还要去别的村子,不要浪费时间。我说话期间请大家保持安静,有疑问等我讲完了再提。”领头的差爷看了看底下的人,不自主的提了一口气,“上头的公告繁琐,我就不累赘了,捡紧要的说,此次徭役为征兵丁。”
话还没有说完底下便是一片抽气声,
春晓心里也是一抽,紧接着就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凡年满15岁到50岁之间的男子皆需奉旨入清河关入河间大将军麾下效力,一户可免一丁名额,但是需交助金20两,你们的户籍人口明细府衙都有存底,做不得假,不在场的人请相互转告,请以上人员三日内到府衙报道入编,若是超了时限一律按逃丁处理,我提醒一句,逃丁可是要全家下狱的,以上就是公告的内容,大家有问题尽快提,没有我们就走了。”
下头的人就犹豫冷水下了热油锅一样,一下子炸开了,有几个妇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周氏也几欲晕厥,按照刚刚说的,严大山跟严柄发两人有一个必须上战场,这可如何是好。
田氏眼泪都掉了下了,“娘,怎么办啊娘。”
“官爷,这一户一人可用钱赎,那若是多出银钱可否免两人。”只要能免,几百两就算是上千两那也是要出的,银子可以再挣,但是人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大家都起刷刷的看向那群官差。
谁知却得来了冷冰冰的不能二字。官差见场面闹哄哄无人再问话,坐上马车很快就走了。
许多村民面露焦急,纷纷围着里正,“里正,这可如何是好,这消息来得这样突然,这是不让人活了的节奏啊。”
“战场最无活路,上去了人就没了,我就算了,我儿子才娶的媳妇,这可怎么办好啊。”
“早知道这样就早分家了,就是借钱也能多赎回几个,如今可怎么好。”
晒谷场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哭闹声。
张氏还好,大河已经分家,交20两就成,只是公公跟大哥这次怕是麻烦了。
田氏跟周氏心情压抑,春晓见她们神色实在是不好,此处又哭声一片,不是个能多呆的地方,便跟张氏一人掺着一个将人掺了回去,张氏手里还抱着孩子,好在孩子此刻已经睡着了。
几人刚回到家,田氏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知道大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怎么办啊娘、小妹,大山他怎么办,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知道了该怎么办,怎么就不能用银子赎,我们多出钱,200两,不500两我们也出,怎么就不能出银钱。”越想也伤心,突然又想到什么,一下子哭疯癫了。“我娘家怎么办,我大哥二哥没有分家,大侄儿也已经满了15,这可怎么办好。”
周氏原本已经不哭了,见到田氏哭的伤心又跟着哭了起来,“天杀的,这是诚心不让人活了啊,这可怎么办啊,你爹呢,赶紧去周家村那边把你爹他们叫回来,这可是出大事了。”
张氏也跟着在一旁落泪。
春晓难过叹气,这么大个事情事前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官府这次是铁了心办事了,若是事先有风声,没分家的赶紧分家,比如将严柄发跟严大山也分户,那这个事情就好办了,就只是交银子的事情,如今这样一点转还的余地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战场是不能上的,这该怎么办好。
她拍着周氏的背,“娘,爹他们傍晚就回来了,回来了也是大家一起发愁,我明日去镇上走一趟,看看府衙那边有没有什么机会,爹跟大哥是肯定不能让他们上战场的。如今这样咱更要打起精神,若是人垮了这事儿真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周氏一听,忙擦了擦眼泪,但是眼泪并没有立马就止住,“春晓,你一向有能耐,你一定要帮帮你爹他们,若是他们去了战场,我们也没法活了。”
“娘,您先别伤心了,我先扶您跟大嫂去床上休息一下。”
这是个很棘手的事情,说不让人上战场也只是暂时安慰的话,除非她在衙门有人,但是她衙门哪里有人,明日只能先去打听了,明日还要把东升接回来,东升家如今两个人都要入征,面临着一样的困难。
严柄发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锤头丧气,书凤跟书文都眼睛肿肿的,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今日在周家村那边就听到了消息,这个怎么办好啊。”严大山抱着头坐在门口。
书凤又开始抱着她娘哭,她爹要上战场了,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爹要上战场,父子一起哪有父去子不去的道理。
田氏如今只剩下默默的流泪,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上他们家借钱,说了几句大概也看出时机不对,叹着气走了,家里人索性关上了院子门。
“这可怎么办好。”周氏觉得心里苦。
“能有什么办法,听天由命吧,一户不是可以交钱免一丁吗,大山还年轻,几个孩子都没有大,去也是我去,也不用这么悲观,上了战场又不是一定是个死,到时候我能躲就躲,总能活着回来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周氏眼泪跟绝了堤一样的流,一头是男人,一头是儿子,这让她怎么选。
“爹,你说的什么话,要去也是儿子去,怎么可能让您去,到时候家里还要托您照顾呢。”
春晓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她会窒息,她一定要想办法才行,“爹,娘,嫂子,你们今日都早些休息吧,时辰也不早了,明日白天咱再各自想办法。”
走之前她让大河跟着他一起把卤肉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