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十二
“哥哥哥哥哥——你看，我买到什么了？”
热闹嘈杂的花鸟市场里，纪韫正在一个售卖小型盆栽的店铺里逛着，身后就忽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咯咯咯声。
他控制着轮椅慢慢转过身，少年的脸都还没有看清，就先跟一个快要怼到他脸上来的石膏雕像对上了眼。
和那个如果纪韫没认错，应该是叫“大卫”的石膏头像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了好一会，纪韫没什么表情地拉下了唐今的手臂，“这是什么？”
唐今抱着手里被开了颅的大卫脑袋，笑，“花盆啊。哥你不是要养花吗？我就去帮你看了几个花盆。”
一个不够，说着，唐今将身后卖家送的一个小篮筐给拖了过来，“哥你看，我还买了其他人的，大卫、小卫、荷马、维纳斯……”
“对了，这些不是石膏，都是陶瓷的——那个店家说拿来种花是绝对没有问题。”
纪韫看着地上那一篮筐大小不一色彩不一的雕像花盆，沉默良久，“陶瓷的太容易碎了。”
唐今拍了拍篮筐，“所以我才买了这么多啊。”
碎了就换，管够。
纪韫：“……”
花鸟市场里来往的人很多，唐今和纪韫所在的这家小店内外就有不少的人。
在唐今说完那番话后，纪韫隐约听见周围传来了几声笑。
大概是在笑唐今这个菜鸟冤大头，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纪韫揉了揉额角，又问：“那你觉得，我一个人，方便搬动这些瓷盆吗？”
陶瓷类的盆本来就有一定的重量，这些盆还都是这种不规则的形状，一旦装上养花的土，可就非常不方便搬动了。
但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唐今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我不就是为了让哥不方便吗？”
纪韫不方便搬动这些盆，到时候，不就只能求助她了？
纪韫按着额角的手指顿了顿，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视线从地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盆上扫过，又落回唐今笑意盈盈的脸上，最后，纪韫掩下眸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唐今眸底笑意愈深。
哥也想依赖她呢。
……
坑哥一时爽，搬盆火葬场。
东西是买好了，但最后，买的这些东西要怎么运回去又成了个难题。
除去唐今买的那一篮筐易碎的陶瓷花盆外，纪韫最后买了四盆植物——两盆唐今叫不上名字的漂亮小花，一株半米高的柠檬树幼苗，还有一棵连株带盆足有两米高的龟背竹。
“哥，你要搞科研啊？”看着那棵比她还高上一个头的龟背竹，唐今不禁发出了如此感慨。
坐在轮椅上的纪韫，亦仰头看着那盆龟背竹，神色淡然：“嗯。”
唐今：“……啊？”
纪韫说得直白：“听说这东西的汁液有毒。”
“……”
纪韫偏过眸看她，唇角微笑：“怎么不问问我，打算毒谁？”
……这还用问吗。
家里就她和纪韫两个人，纪韫就算要毒自己，肯定也会先毒她，所以到最后不管是纪韫是想毒自己还是毒她……都得毒她。
但是。
唐今觉得自己最近和纪韫还挺恩爱的呢。
有时候她甚至都会忘记自己还因为妈妈的事，有点讨厌纪韫的来着。
想不明白，唐今还是直接问了：“哥，我最近没有惹你吧？”
纪韫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有没有”这个问题。
半晌，他得出了结论：“嗯。”
“那……”
“留着以后备用。”
万一她哪天又出去给他招惹“哥哥姐姐”了呢？
唐今：“……”
她索性蹲下身，把脑袋埋在了纪韫的腿上耍无赖。
纪韫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瞥见前方一辆正朝这边驶来的小货车，也先不跟她闹了，“车来了。”
今天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光靠唐今和纪韫肯定是带不回去的，所以唐今就在网上叫了辆小货车。
这会那辆贴着搬运公司logo的小货车，正沿着街道慢慢吞吞朝这边驶来。
花鸟市场门口来往的人有点多，眼见那辆车因为周围拥挤的人群而稍稍有些过不来了，唐今便也没再和纪韫腻歪，先起身过去给对方引路。
回来的时候，唐今看见有人围在那棵龟背竹的旁边给它拍照。
别的不说，纪韫选的这棵龟背竹从外观上看，绝对是一棵极为出色的“好竹”，不管是个别的叶片还是整体的躯干，都非常漂亮优雅。
刚刚唐今还蹲在这边的时候，就时不时会有人拍上一张。
但花鸟市场这边，大家看见好看的动植物，顺手拍个照拍个视频都是很寻常的事，那些人又不是盯着她或者纪韫拍的，唐今也就没有阻拦。
这会见围着的人有点多，唐今过去给纪韫戴上口罩，跟负责搬运的师傅交代了一下哪些是易碎品不能磕碰后，就带着纪韫另外坐车回家了。
之后的两天，唐今关注了一下网络上同城的消息，没看见和她或者和纪韫有关的消息照片后，也就彻底没有在意这件事了。
但。
有些人拍了照片，确实不会上传到社交媒体网站上，但却会顺手往自己的好友群、朋友圈里发上一发。
有条知名的理论说明过一个现象：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世界况且如此，更何况仅仅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城市。
那张照片从一个和唐今纪韫毫无瓜葛的龟背竹爱好者的手机里，传到纪父的手机里，究竟经过了多少人的接力。
没人清楚。
只知道，就是那样普普通通毫无预兆的一天，那张模糊的照片，就来到了纪父的面前。
老刘：老纪，你看看这个照片里戴着口罩的那个是不是阿韫啊？我怎么越看越像呢
老刘：[照片][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