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兴咏看着那些冷却下来的白色晶体,皱眉道:“陆修撰,这也不行吗?”
陆杨看了一眼,摇头,想了想,他看向一旁面带可惜的李匠人。
“李匠人,试试一比一比四,看看结果如何。”
说的分别是纯碱,石灰石和石英的比例。
之前的那些也不算完全失败,只是原料配比应该是不合理的,用的原料比较多,虽然也能把玻璃体弄出来,但是陆杨是不满意的。
再试几次,若是再找不到合理的原料比例,就以之前实验过的最好的那个比例来。
陆杨把话交代给李匠人,又跟江兴咏说了自己的想法,才转身离去。
他手上拿着一本册子,里面是高敬平记录的关于每个原料配比所弄成的晶体变化数据。
颜色,硬度,以及融化成液时间和冷却的时间长短。
先前并没有加石灰石,后面陆杨想了想,既然也是要实验,何不把石灰石也加一些进去。
后来陆杨才想起来,石英加上纯碱弄出来的,是水玻璃,而水玻璃可溶于水,通常用作填料或者粘合剂等。
难怪先前几窑弄出来的,都是无色或者略带透明或者透明的块状玻璃体。
与他印象中的玻璃完全不一样。
而加了一些石灰石之后,就不一样了。
这个一比一比四的比例,是陆杨通过现有的实验数据,最终算出来的,若是能成,那便是算成功了第一步。
也就是节省原料,保证质量。
而后面要进行的,便是制造各种形状的玻璃物体了。
还有皇上要的镜片,也不可少。
陆杨心里想着事,出了琉璃厂,进了前两天江兴咏给他安排的马车里。
“去宫里。”
马夫应和一声,马车缓缓往宫里的方向走。
最近每隔两天,陆杨便会去求见皇上,一方面是跟皇上说说关于玻璃窑的实验进度,另一方面,也是怕皇上把他给忘了。
能经常在皇上面前露脸的臣子,前途少不了。
虽然陆杨的前途是为了让自己有个靠山,惹到事的时候能帮一把,但能讨好皇上的时候,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要带着这些实验数据,去屁颠屁颠地跟皇上讨赏。
只要能让皇上知道自己的辛苦,到时候讨到的假期就会更多,功劳自然而然也就越积越多。
不会哭的孩子没人疼。
所以他要做个会主动报苦的臣子。
陆杨已经想好了,行走在去乾清宫路上的步伐特别轻快,以至于听到皇上正在里面接见自己的岳父大人,没空见自己时,他有一些懵。
他看着特意出来跟他说皇上现在不见人的于喜,又看了眼于喜身后紧闭的大门,疑惑道:“于公公,我那岳父大人进去多久了?”
这问题回答了也没事,于喜大概也能听出来陆杨话里不肯走的意思,回道:“白尚书进去快有一炷香了。”
陆杨若有所思地“哦”了声,手指摩擦了下怀里的册子,不想白跑一趟。
“于公公,这还早着呢,我在这里等一等,若是我岳父大人离开了,麻烦您帮我跟皇上提一句,就说我在外面等着皇上宣见。”
于喜视线看向陆杨手上拿着的册子,思考了一瞬,点头笑道:“好,那陆修撰我就先进去。”
“好,于公公麻烦了。”
于喜犹豫了下,才转身推门进去。
周围也没有个坐的地方,陆杨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位置,靠在墙上看着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发呆。
此时,乾清宫殿内的氛围并没有陆杨想象中那样温和。
赵烨一拍桌子,冷笑着将白临呈上来的奏折狠狠甩出去。
“朕什么没给她,她就这样来回报朕,好,好得很!”
白临很冷静,等皇上发泄完之后,才沉声道:“皇上,这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赵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怒意,但他胸膛正在剧烈起伏,连续深呼吸几次,才把那股滔天怒火压了下去。
他神色淡漠,摇头。
“不用查了,朕心里有数。”
他与皇后做了十几年的夫妻,皇后的脾性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算她身处后宫,也并不代表她真不知道她的娘家族人正在做的那些事。
他看向静静躺在一旁的奏折,里面字字句句叙述着吕家族人的所作所为。
以为在京城之外为非作歹他就不知道了?
前两年他还能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却是越来越过分。
当街打死人,公然强抢百姓财产和土地,压了这么久,若不是他留了个心眼,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之后,突然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射向白临,“压着,等朕把吕老将军从边关那边请回来。”
“臣担心......”白临怕的是皇后这派的人要下手相救。
赵烨嗤笑一声,眉眼无情,“朕还在呢。”
白临顿时明白皇上的意思,忙低头拱手,“臣明白了,皇上放心,臣会让人时刻注意吕家族人的。”
“嗯,一会朕就让人去给吕老将军送信,此事朕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白爱卿可懂?”
白临点头,“臣明白。”
两人就着计划,又详细地讨论了很久。
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就连于喜,也是在外面的门前守着,等白临从里面走出来,他才抬步进去跟皇上禀告事情。
白临隐约听见了陆杨的名字,但是不确定。
他微皱着眉头,抬步往外面走。
他知道陆杨这段日子都在琉璃厂那边做事,具体做什么确实瞒得紧,连工部那边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看这样子,他这女婿是打算对这些琉璃下手了。
白临一边想着事,一边开门出去。
随着一道吱呀声而来的,是一道含笑惊喜的声音。
“岳父大人,您可出来了。”
白临一愣,抬头看去,便见陆杨正姿势有些奇怪地走过来。
“你腿怎么回事?”
白临眉头一拧,紧紧盯着他那两条明显行动不便的腿,“在琉璃厂伤着了?”
陆杨刚刚还在强撑着,闻言,表情一下子就狰狞起来,手撑着墙没敢动。
“没,就是在外面等得久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