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孟良平的呼吸平稳,听着还在熟睡中。
陆杨躺在床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有些累。
无缘无故的,从心头泛起一丝疲劳,然后蔓延至全身。
让他懒洋洋的,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在这里也有几年了,陆杨倒是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同化了一样,倒没有多少时间是想起以前的。
除了偶尔觉得有些对不住现代的父母外,他竟好像没有多少留念一样,什么也不愿去想。
孟良平翻了个身,床板咯吱一声响。
平时熟睡倒是不觉得,这会听着像是按了音量放大键一样,让陆杨从神游中回过神。
见窗外已经隐隐透着要天亮的亮光,陆杨想了想,索性起身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腊月天天冷,陆杨走在县学里,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行走的脚步声。
陆杨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一弯明月,低头开始小跑。
县学确实大,陆杨跑了一圈回来,天色变亮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灰蒙蒙的天,转身便进了房间。
看来今日,不是个好天气。
孟良平不在房里,陆杨换了身衣服,洗漱好,去伙房吃了些东西,又回房看了会书,见时间差不多,便出了门。
陆杨与秦夫子直接约在了县衙门口会合。
陆杨这会正拎着礼品,站在县衙门旁等着秦夫子过来。
一盏茶后,秦夫子的马车缓缓在县衙门前停了下来。
陆杨一听,连忙迎上去。
“学生见过夫子。”
“为方这是来了多久了?”
秦夫子放下扶着仆人的手,由着仆人整理衣服。
“学生也是刚到。”
秦夫子摸着胡子点头,视线瞥向陆杨手里拿着的礼品。
他眼神顿了顿,随后看向身后的仆人,“帮陆相公拿着礼品。”
“是。”
陆杨闻言,也没有问什么,顺着秦夫子的话便把手里的礼品递给秦夫子的仆人。
秦夫子抬头看了一眼县衙大门,又看向陆杨,沉声道:“为方啊,你也该考虑考虑要些仆人伺候了。”
陆杨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是,学生过些时日便去准备。”
“嗯,我们走吧。”
秦夫子昨日便让人过来递了拜帖,这会上前一报家门,门前的差役便把几人请了进去。
不到一会,陆杨几人便来到了县衙后面的前厅。
关知县早有人通报,提前便到了前厅等候。
一见两人过来,关知县便起身笑道:“秦夫子,陆相公,你们可来了。”
陆杨连忙拱手给关知县行礼。
“学生见过关知县。”
关知县笑呵呵地让陆杨不用如此客气。
关知县身材圆润,脸颊两边的肉也多,双下巴明显,眉眼常挂着笑意,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亲切感。
但不包括陆杨。
几人寒暄片刻,等坐下之后,秦夫子便把此次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此事当真?”
关知县笑意消失,眉头微皱,神情有些半信半疑。
秦夫子笑道:“此事虽未有定数,但想必关知县也知道,往年可有不少人在进场时出事。”
若说这里面没有被陷害的,秦夫子根本不相信。
关知县也是从县试一路考上来的,如何不知道秦夫子话里的意思。
他沉思片刻,又道:“此事我会让下面的人注意,你们也得注意些,可别闹出大事来。”
他才来兴阳县一年,可别在这时候给他闹出事来,不然......
此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关知县还是放在了心里。
几人也没有聊多久,把事稍稍聊了一会,秦夫子便带着陆杨告别了关知县。
等出了县衙,进了秦夫子的马车,陆杨便看向脸色微沉的秦夫子,问:“夫子为何不跟关知县再细细讨论一番?”
陆杨毕竟年龄小些,在秦夫子和关知县面前并没有多说话。
但他也知道,秦夫子似是心里有所顾忌,只是把来意说了,却并没有跟关知县商量太多关于后续的事情。
他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却也不敢确定。
秦夫子摸着胡子,闻言,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他淡笑道:“为方啊,关知县毕竟是知县,有些事,我们就不要插手太多。”
说到底,关知县这个人如何,他们还不能完全知道。
若是锱铢必较的,到时出了事,恐怕还会反过来怪罪他们。
所以不出主意,才是对的。
怕陆杨不明白,秦夫子便把心里想的也小声跟陆杨说清楚。
陆杨听完之后,忙道:“谢夫子指点。”
秦夫子摆手,“算不上指点。”
他看向陆杨,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为方啊,老夫知道你聪明,有些事,没人教你,你就得自己去悟,但没悟出东西时,便要谨言慎行,可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染上祸端。”
陆杨低头拱手,“学生明白,还请夫子放心,学生往后定会三思而后行,决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
“如此便好。”
想起昨日会见好友商量好的事,秦夫子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陆杨。
“对了,昨日你跟我说的事,我已经找人给你安排了几人,你看看,若是合适,这两天我便让你们见一见。”
陆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起了手里的纸张。
里面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年龄,祖上三代等信息,粗粗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陆杨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里面一共有八个小孩,都是十四岁左右的年纪。
明年正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县试,陆杨从纸上看,倒是都挺满意的。
不过具体的,还是要见面之后再说。
想到这,陆杨把手里的纸张收好,抬头看向秦夫子。
“回夫子,学生想见一见他们,然后再下决定。”
“那是当然,若你无事,我们现在就能过去。”
陆杨知道,明日学堂便要放假了,而他也是打算明日回家,能在今日见个面,那自然是好。
“夫子,学生今日无事,可以过去。”
“好。”
说着,秦夫子便把声音放大几分,让仆人调转马头,往好友的学堂方向走。
随着一阵颠簸,原本往县学方向走去的马车调了个头,摇摇晃晃地往西南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