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县试第一场发案日,街道上随处可见神情紧张的男子。
有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有两鬓发白的中年人,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陆杨放下帘子,没有再看。
人间百态,各有各的悲欢。
过了一会,马车在县衙前面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陆柏撩开车帘,笑道:“爹,到县衙门前了,你们下来吧。”
陆大石一脸严肃地点头,“好。”
几人下车后,陆柏花了几文钱让酒楼小二把马车停好。
现在还未发案,但县衙门前发榜的位置,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周围异常嘈杂。
陆杨收回视线,看向陆大石几人,笑道:“爹,要不我们进酒楼里面等吧?”
陆大石不想进去,他也想过去看看。
想了想,陆大石摇头道:“爹在这等着就行。”
陆杨一听,哪能同意。
这要等的话,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围的摊子坐满了人,大家都不愿意进去等着。
想了想,陆杨进酒楼要了张椅子,给了些钱,承诺一会会把椅子还回来后,便搬了张椅子出去了。
“爹,您坐。”
陆杨在旁边寻了个地方,放下椅子,让陆大石过来坐下。
这里不会挡着酒楼营业,人也不会太多,还能看到前面发案的情况。
陆大石也没有拒绝,走过去便坐下了。
这么一会,陆柏和陆松已经过去挤着了。
陆杨看着,也能看到两个哥哥努力往里面挤的身影。
陆大石这会坐也坐不安稳,伸着脖子努力看着,屁股都快要离开椅子了。
陆杨无奈地笑道:“爹,还没出来呢。”
陆大石随意地回了一句。
“好。”
陆杨一听,就知道他爹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这时,陆大石指着前面,问陆杨,“杨子啊,那是你二哥吧。”
陆杨抬头一看,还真是他二哥。
陆松这会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陆大石站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了怎了,这前面是出事了?”
陆松这会也缓过来了,“爹没事,我就是忘了问小弟的坐号了。”
陆大石一听,急得一拍大腿。
“咋把这等重要的事给忘了!杨子,你快跟你二哥说。”
“地字二十三号,二哥你......”
陆杨刚还想让陆松别着急,却见陆松话都没听完,一转身就跑了。
陆杨顿时愣了。
这,这也不用这么急吧?
陆大石这会已经坐不住了,正探着头往前看。
突然,陆大石扯着陆杨的衣袖,指着前面激动道:“杨子,你快看前面,是不是发案了?”
陆杨一看,还未说话,便听到前面传来的各种大喊声。
“来了,来了!”
“别挤了,别挤了!”
“哎哟,我的脚!”
随着敲锣声响起,前面的人群就像疯了一样往前挤。
陆杨有些理解不能。
陆大石这会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陆杨回过神,连忙走过去拉住陆大石。
“爹,我们就在这等着大哥二哥他们回来就行了。”
前面这么多人挤着,陆杨不放心陆大石的胳膊腿。
这一挤,恐怕要出问题。
陆大石一听,也没有再往前,只是脚不停地踱着,神情越发严肃。
陆杨低头一看,他爹双手都是颤抖的。
陆杨原本还有些不理解,这会倒是明白了大家伙的心情。
两人没等多久,陆柏一身凌乱地挤出来了。
陆柏还算好的,在他身后,一名小厮光着脚就挤出来了。
陆柏出来不久,陆松散着头发也出来了。
案前各种声音响起。
“啊!爹,我看到我的坐号了,我过了!”
“老天没眼啊!老夫辛苦三十载,竟还比不过这些毛头小子!”
“有我坐号,有我坐号!哈哈哈!”
这会陆柏也跑回来了。
顾不上喘气,陆柏哑着嗓子喊道:“爹,过了,过了!”
陆松也跑回来了,他接着陆柏的话道:“有小弟的坐,坐号!”
陆大石身子一震,随后开口哈哈大笑。
“终于,终于啊!哈哈哈!”
陆杨看了看一脸激动的陆柏,又看了看一脸兴奋的陆松,再看了眼既高兴又激动的陆大石。
歪着脑袋没敢给三人泼冷水。
就这么一会,前面人也散了不少。
知道自己过了的,早已离开去报喜或者去准备明天的初覆。
这会还留在案前的,大多数都是心里不平,不敢相信自己没过的。
陆大石想要去看一看陆杨的坐号,这会人不多,陆杨三人就同意了。
等陆柏把椅子还给酒楼后,几人往前走去。
不一会,几人便站在了张贴团案的墙前。
陆大石凑上去看了看,随后指着第一张图问道:“这是地字二十三号吧?”
墙上张贴了三张团案。
团案就是把过了的考生坐号绕着圈写,指明不分排位。
团案中间就是“贵”字的上部分,也可以看成是个“中”字。
有内圈和外圈之分。
内圈二十人,外圈三十人。
如果后面凑不够五十人,就会加大空隙绕着写。
每张图中,内圈的要比外圈的成绩好一些。
这会陆大石指着的,就是内圈。
陆柏笑道:“爹,这就是小弟的坐号!”
陆大石激动地连声叫好。
旁边的男子一听,羡慕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这次县衙一共张贴了三张团案,通过的名额大概在一百五十名左右。
这少年在第一张图的内圈,可见是个厉害的。
想到这,男子连忙拱手对陆杨贺喜。
“小兄弟当真是厉害,在下祝小兄弟一路高中。”
这祝语可是大了。
陆杨连忙回礼,“不敢当,在下亦祝兄台......”
男子摆手,打断了陆杨的话。
“唉,小兄弟莫说这样的话,在下还得努力才是。”
说着,男子便走了。
陆杨看着男子的落寞身影,大概也能明白男子话里的意思。
陆大石这会也冷静过来了,周围隐隐带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眼神让陆大石浑身一颤。
他连忙拉着陆杨的手往旁边走。
陆杨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陆大石快步往酒楼那边走去。
陆柏和陆松跟在后面,也有些不解。
等快走到酒楼门前时,陆大石才小声解释道:“我以前听人说,前些年有人中了榜,第二天便被人推下了水,身子坏了,后面的考试都参加不了。”
陆杨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不过他也能理解。
毕竟人心难测。
陆柏和陆松一听,顿时紧张地往旁边看了几眼。
陆杨也跟着看了看,大多都是一些好奇和羡慕的眼神,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想到这,陆杨笑道:“爹,没事的,这才第一场,啥也不是呢。”
陆大石闻言,也回过味来了。
“是爹紧张了。”
说着,陆大石便让陆柏把陆杨接到小院子里住,没人看着他不放心。
陆柏不用陆大石吩咐,也会这样做的。
于是几人又去了一趟学堂。
陆杨把行李搬到小院子那边。
几人把东西吃了之后,陆柏才把陆大石和陆松送回去。
陆杨明天还要考下一场,时间紧急,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