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青梧,并没有跟谢枝虞谈心。
于是她日复一日地往书馆跑,引起了谢枝虞的怀疑。
他派人盯梢,这才发现苏荷竟然一日之间,成了山河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
还有那离谱的读书方式,引来诸多议论和关注。
短短半个月,她还去把府试,县试给考了。
不仅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考得还非常好。
简直无形中给了这届学子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他就不明白,明明有院长的推荐,她可以直接去考院试,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多考两次?
这妖孽莫不是故意想引起关注,博眼球?
那她到底意欲何为?
他正忙于让皇太女与六皇女内斗消耗,本来谣言对皇太女十分不利。
现如今苏荷突然来这么一出,谁还会关注皇太女的跟阮春春的事?
明明谣言是对方让自己传播的,可终结的,也是她。
有时候谢枝虞真的很不明白苏荷,可能妖孽的脑子转起来就是跟人不一样。
他现在有点担心,自己想要利用对方,却掌握不住,从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有腹中这孩子,生出来到底是随他,还是随那妖孽。
若是随那妖孽,会不会生出来是只狐狸?
细思极恐,谢枝虞惊出一身冷汗。
孕中男子本就多思,容易胡思乱想,哪怕他内心再强大,此刻也难免心慌失措。
再加上身边又只有一个心思多的高楚陪着,对方时不时故意在他耳边说一些妖孽如何宠爱青梧的话。
他虽不爱那妖孽,甚至憎恶,但情绪难免有些被影响。
因为难堪。
在谢枝虞眼里,青梧就是一条狗,如今这条狗大摇大摆地骑到他的头上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偏偏那妖孽盯得紧,他还就是不能动他。
“在想什么呢?”
苏荷提着一盒糕点,经过谢枝虞的院子时,看见那灰色雾气般的怨气从里面飘出来。
她恢复了点神力后,本能地就想去净化这怨气。
好在她顾忌到系统的存在,强行克制住了这种类似‘强迫症’的冲动。
不过她还是走了进去,打算看看谢枝虞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何事?”抬头看了她一眼,谢枝虞本要起身,停顿了下,又重新坐了回去。
苏荷走到他对面坐下,视线落在跟前的棋盘上。
“下棋啊,跟我对弈一局?我输了,替你把皇太女噶了,你输了,给我一万两银票怎么样?”
这两个要求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实则对俩人而言,都不算太大问题。
只是……
“一万两,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苏荷单手撑着下颌,一只手把玩着黑白棋子,抛在空中玩。
“一万两而已,你要是赢了,死的可是一国储君诶,难不成司徒明月不值这一万两?”
谢枝虞瞥了她一眼,神情冷若冰霜。
“你若打着花钱买命的算盘,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弯来绕去。”
“是吗?”苏荷笑得有些嚣张,“可是我觉得你很废,我一定能赢你欸。”
谢枝虞气结,讽刺地看着苏荷。
“你如此自信?”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苏荷还就是想要打击他。
“这下棋啊,就跟打架一样,床上你赢不了我,床下,你自然也只能认怂。”
她稳稳拿捏他最不想听的言辞,极致地羞辱他。
果然,下一刻谢枝虞就一把将棋盘,连同上面的棋子都扫落在地,弯着腰伸手指着门外。
“你给我滚。”
“不会滚,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下?”
“你!”肚子突然一痛,谢枝虞捂着小腹,冷汗直流,咬着下唇,脸色白得吓人。
苏荷这才想起,他还怀着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她如今不想要,可过了三个月,都算是一个有意识的小生命。
走到他身旁,苏荷强硬地抓起他的手腕,作势把脉,实则用了一丝神力安抚胎儿。
“别碰我!”
谢枝虞非常抵触苏荷的触碰。
“少假惺惺,你不就是存心气我,这个孩子你本来就不想要!”
许是压抑太久,此刻谢枝虞突然崩溃,有种不管不顾宣泄的冲动,他反抗得越发厉害,几乎要摔到地上去。
“别动。”手被用力拍开,变得红肿,苏荷神情严肃起来,她一把将谢枝虞按倒在身后的软榻上。
坐在他的腿上,钳制他的双手,压住他的乱动。
“别动,我给你看看。”
她想要摸他宽松衣衫下鼓起的小腹,查看胎儿的情况,谢枝虞却突然哽咽哭泣,发狠地挣扎起来。
“你不是不在意这个孩子吗?管我们父子死活作甚?滚开,别碰我,我嫌脏,你去找你的小阿梧去,别在这对我假惺惺,我犯恶心!”
这样的质问指控,声嘶力竭,把苏荷都吼懵了。
特别是那怨气,都快把她给裹成粽子了。
“你不是想要这个孩子吗?”她反问回去,语气软和下来,像是安抚一只应激反应的猫崽。
“我的意见不重要,那这样,我不碰你,去给你请大夫,你自己冷静…冷静?”
说着,就要松开手,起身离开。
“滚!”谢枝虞闭着眼睛,泪水滑落鬓角,他偏过头,嘴唇有些发颤。
苏荷麻溜地走了,出了门突然想起什么,又返回来。
“那什么,东西落了。”
她给青梧买的糕点可不能忘了。
提上糕点,苏荷想了想,从中拿出一个兔子形状的糕点连同油纸放在软榻的一旁。
“生气的话,吃点甜的。”
她本意是好的,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对谢枝虞而言,却是杀人诛心。
看着她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明知道是俩个不同的人,但谢枝虞还是忍不住想到了以前。
以前那个小傻子,绝对不会放任他的怒气不管,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讨好自己。
以前那个小傻子,更不会施舍般拿一个糕点来哄自己,剩下的都给旁人。
以前的那个小傻子…
嗤笑一声,谢枝虞有些悲凉地用手背挡住视线。
以前,以前,以前的那个小傻子,已经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