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钟,三人来到了一处河边的赌坊内。
赌坊外面没多少人,就两个看门的。
但里面声音却格外的热闹,这周围没什么住宅,都冷清的很,就里面却热闹非凡,吆喝声震天。
“三位,想玩点什么?”
看见三人,看门的小厮立刻笑着上前热情询问,“这里牌九骰子什么都有,保证几位赚的盆满钵满。”
王冲淡淡点头,盆满钵满个屁,哪个赌鬼不是倾家荡产。
信你个鬼。
身为捕头,来报案被赌坊追杀的不知道有多少。
都是欠了一屁股债的,要是每个人进赌坊都能赚钱,那赌坊早就倒闭了,怎么还会越开越红火。
现实都有很多人因为赌倾家荡产,更别说战事连绵,法制不完善的古代了。
“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这里的赌坊是官方承认的,毕竟是嵩山派,这里的收益孝敬了上面,上面挣了钱也开心,自然不会断自己的财路,他也不会没事找事。
“行嘞,几位请。”小厮做了个请的姿势。
赌坊内,乌烟瘴气,有的抽烟斗,有的骰子摇个不停,有的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牌九,都希望自己能在这里发家致富。
徐月光看着周围昏暗的灯光,吵闹一片。
那赌徒疯狂的眼神,有的犹豫不决,像是新手;有的杀红了眼,眼中全是血丝,盯着桌子上的骰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拼了命;
还有的小心翼翼观望周围,似第一次来,但很快,他们就会和那些杀红了眼的一样,沉浸在赌博之中,输的倾家荡产,然后借钱赌想要回本,最后欠一屁股债,被人追杀,老婆也会成为妓院的一份子。
“你们可千万别去动这些东西,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但很多人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我见过很多这种。
先是赌一点,尝到甜头之后,就赌的更多,或者输了一点后,想赢回来,也会赌的更多,最后输的家破人亡,连老婆女儿都保不住。
赌,永远是给自己自掘坟墓。”
王冲小声给身边两人说道。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什么的都是狗屁,这是赌徒临死前才会明白的道理。
说完,他对着旁边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
“我是鹅县捕头王冲,带我去见你们这里的二爷,我有事要问他。”
他说话声音不大,这里是有背景的赌坊,他也惹不起。
捕头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如果是知府下面的那还可以跟这些门派说道说道。
但就鹅县这么一个小城,就没必要太将自己当回事。
嵩山派晚上派人来暗杀了他都没人会管。
江湖不仅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尔虞我诈。
武功高的不一定会早投胎,但没脑子不懂人情世故的很大可能会是早死的那批人之一。
小厮点了点头,带着三人朝着里屋走去。
这里是大堂,大部分赌都在这里,少部分在里面内堂。
不过都是一些有钱豪绅玩的,有钱人自然不可能和普通人一起玩。
穿过里屋,小厮让几人在院子门口等待。
很快,小厮就出来对徐月光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三人跟上。
王冲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道道大门。
徐月光和王冲被带着来到了最里面的院子。
院子中,有公鸡叫个不停,还有一群人似乎围着什么的在卖力的吆喝加油。
公鸡高亢的叫声和人群的咆哮声让这里充斥着腐朽堕落的味道。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地狱,污秽不堪,但在这里的人看来这就是天堂。
王冲刚进院子,就有人走出来。
两个人架着一个鼻青脸肿几乎失去意识的男人走出来,瞥了眼王冲,没说话,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这是欠债不换,被赌坊拉过来了点教训的赌徒。
欠债不还,这些人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打虐待都是小儿科。
王冲看见那被打的失去意识的赌徒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王制丈和徐月光看见了皱了皱眉。
但被王冲拍了拍肩膀:“不要惹事,一个赌徒,不值得搭上自己。”
“心疼谁都不要心疼赌徒,这是我活了十多年才明白的道理。”
“二爷,人来了。”
小厮将几人带到那堆围在一起的人群边,对着其中一个辫子男人说道。
其他人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回过了头。
那辫子男却依然在卖力吆喝,像是没听见,
“干它!干它!哈哈!赢了,赢了!”
咯咯咯!
人群中传来一只鸡的惨叫声。
周围其他人顿时唏嘘不已,无奈摇头。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的鸡乃鸡中霸王,无人能敌吧!”
辫子男仰天大笑,但还没笑完,笑声戛然而止。
周围有人惊呼,
“鸡霸被反杀了!鸡霸被反杀了!”
咯咯咯!
院子中又响起激烈的鸡叫声。
一分钟后,声音慢慢停了下来,只剩下一只鸡迟钝的声音。
“我的鸡霸,我的鸡霸呀!”
辫子男痛苦哀嚎,旁边有人仰头大笑,笑的不可开交,应该是赢了不少,那辫子男听见身边男人笑声之后脸色瞬间一黑。
手上一直盘的两枚圆滚滚的铁珠猛然朝着那人的脑袋后面拍去。
嘭!
像是气球爆炸,又像是头盖骨炸裂。
刚才还笑的极其开心的男人神色猛的一滞,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脸皮一阵扭曲,眼珠乱转,倒向地面,血液缓缓从地面流出……
这一幕吓的周围的人亡魂皆冒,众人顿时散开,离那辫子男远远的。
“嘿,抱歉,本来想庆祝一下,不小心用力过头了。
抱歉抱歉,赢了钱的都去领钱,我这里来客人了,就不奉陪了。”
辫子男冷笑着看着地上的男人,招了招手,顿时有人将地上躺着的男人拖了出去。
其他的人也惊恐的跟着手下离开这里。
地面殷红的血迹点点。
这时徐月光三人也才看清楚,那人群围着的,是一个大笼子,里面,两只鸡洒了不少的血,场面血腥无比。
鸡的眼睛,脖子,全都被啄的不成样子。
一只鸡已经倒了,其中一只就算是赢了,也是赢的惨烈。
空间大还好,可以跑,这种小空间,只能分个你死我活。
徐月光和王制丈看的眉头皱的更甚了。
倒是王冲,并没有什么变化,笑呵呵的朝着那辫子男走去,
“二爷,好久不见。”
他像是没有看见刚才被拖出去后脑勺流血的男人,笑容依然和善。
那辫子男回过头,似乎才看见徐月光几人。
面对王冲的笑容,他更是笑的爽朗无比:
“王捕头呀!您看我这,刚才光斗鸡去了,没注意,抱歉抱歉,来人,取酒,我自罚三杯!怎么能对王头招待不周呢?你们也不提醒我一声。”
二爷是个胡茬汉子,满面春光,穿着一身富贵大衣,花花绿绿,手上两颗铁珠送给刚才那人了。
王冲听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二爷跟我还客气什么,这次也是有事来找二爷的,不如,找个地方说说正事?”
“这样么?”
那叫二爷的辫子男点了点头,“行,那跟我来,这里不适合谈话。”
几人来到里屋,一处靠近河边的小屋。
窗外就是河流,并且行人很少,景色倒是颇为雅致。
“二爷,我来这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想问问胡家柳家那几个豪门子弟的事情。
他们是在你这里输了很多钱吧?”
王冲和二爷坐在床边小桌上喝着茶水,王冲轻抿一口茶水说道。
“哦,懂了,是河尸案对吧,这件案子可和我没关系。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二爷连忙摆手,神色略显惶恐道。
“我们又没说你和这案子有关。”徐月光微微一笑,让二爷脸上的惶恐之色一滞。
旁边的王制丈也哼哼唧唧:“你刚才当着我们面杀人,要不是王头在,我现在就把你抓了。”
刚入衙门,心中还坚守着正义,时间久了就自然被磨灭了这狗屁的正义之心了。
绝对的权力与势力下,正义和规则都不够看呀,还是太年轻了。
旁边王冲听见两人声音后心中摇头,面上却显的有些惶恐,
“你们两个干嘛呢?
二爷什么都没做,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听见没有?”
他给了王制丈后脑勺一巴掌。
懦夫……王制丈心中对王冲更不屑了。
“是,大人。”
王制丈有些不服气,但依然恭敬拱手道。
徐月光依然带着微笑,让二爷眯了眯眼。
看向徐月光的眼神也危险了几分。
但王冲看见这一幕却在心头冷笑。
这是对徐月光有想法呀。
徐月光长的确实挺标志的,但你想碰别人的菊花,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王冲装作没有看见二爷的眼神,要碰徐月光,肯定是二爷死。
那一秒十人的实力,他看了都胆寒。
“二爷别生气,我两个手下都不懂事,刚收的,回去肯定好好调教。
不过二爷,那几人是真的在你这欠了钱么?
没别的意思,就问问。”王冲拱手道。
二爷听后眼神更危险了。
这让三人都戒备了几分,不会真是这人干的吧。
王冲小心提防周围,心头一个咯噔,大意了,如果真是二爷干的,说不定会将他在这里灭口。
只要将他灭口,这个案子恐怕也没人敢查了。
这地方荒僻的很,尸体一烧,谁能说是二爷干的?
有嵩山派做背景,这种小地方,谁又敢说是二爷干的?
不过王冲虚惊一场,二爷先是沉默着盯着三人扫了一眼,随后脸色忽然转变,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
“大人问,我自然是要说的,毕竟咱们可是良民。
那几人吧,是在我这里欠了一些钱,不过欠的不多,以他们的身家来说,还是还的起的。”
二爷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我都没有催他们,那几位可是我的大客户,我都不敢得罪的。
更别说,杀他们了。”
他缓缓将杯子放下,脸色认真盯着王冲,
“谁告诉你,我杀了他们的?”
王冲:“……”。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他说了,对方还有命么?
“上次不是来调查调查出来的么?”王冲呵呵笑道。
“所以我就来再问问,回顾一下案情。”
二爷眯了眯眼:“但上次我可没有说这些给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王冲:“……”。
好家伙!
上次没说!
也就是说不是他的人故意不记录,而是这帮王八羔子故意隐瞒!
这事情越来越明了了。
王冲感觉大概率就是这群人干的。
河尸,杀手,嵩山派。
是赌坊还是赌坊背后的嵩山?
嵩山的人他并不认识,那群杀手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嵩山的人!
王冲深呼吸一口气:“呵呵,这个么,是我们小道消息,二爷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徐月光,制丈,我们该走了,别打扰了二爷的雅兴,那二爷,我们就告辞了。”
王冲觉得这地方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他真怕对方将他灭口了。
说完,不等二爷回答,他拍了拍王制丈的肩膀,起身就想带着两人离开。
但刚转身准备离开,二爷忽然叫住了王冲。
“哎,王捕头,别着急呀,等等,我这里正好有只鸡,您拿回去炖汤喝。”
二爷招了招手,有人将一只笼子拿了进来,是刚才那被打败的斗鸡,此时伤痕累累,在笼子里面奄奄一息。
王冲回头,就看见二爷将手伸进笼子内,捏住那满是疮痍的鸡脖子,手上一用力。
咔嚓~
顿时,那本来就只剩一口气的斗鸡被他捏断了脖子,彻底见了阎王。
捏死那鸡后,他将鸡拿到王冲身前,
“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总不能让王捕头空手回去,您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我们赌坊。
我们赌坊要出事了,可会惹得很多人不开心。”
他笑的很纯真,但在王冲眼中却格外阴森。
王冲没有拒绝,接过鸡微笑道:“一定一定。”
三人拿着还在滴血的鸡离开了。
等到三人走后。
二爷和手下站在大门口目送三人离开。
“二爷,这些人怀疑到我们了?”二爷身边,一个精瘦汉子目露精光。
“查查这件事谁告诉他们的,这事不能牵扯到我们,否则会对我们赌坊造成影响。”
二爷双手负背,眼神凌厉:“我们手下没人对那几个公子哥动手吧?”
“没人,就收拾了一顿,但确实没有杀他们,我仔细询问了的。”
精瘦汉子认真拱手道。
“行,不是我们的人就好,不过这事嫌疑确实和我们最大,本来还想瞒过去,现在看来也瞒不了了,只能让上面去说说了。”
虽然他们可以杀了王冲,但毕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让上面解决这些问题最好不过。
……
另一边,
王冲带着两人急匆匆离开赌坊,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离开赌坊之后,王冲速度就极快,王制丈都快跟不上了。
“王头,您慢点呀,这么急干嘛?”
王冲回头瞪了眼王制丈,“你没看出来,二爷有想干掉我们的意思吗?”
“我们刚才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就是二爷杀的,我回去问问知县大人,看看他怎么定夺!”
“记着,这件事,你们和谁都不能说,上面如果要保赌坊,那你们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我们几个,都是上面的障碍。
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白没有?!”
王冲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很多事情看的比两人要长远很多。
王制丈挠头没听懂,但徐月光却明白了一点。
就算是赌坊杀人,那也不过是杀了几个人。
为官的,谁会在乎几个公子哥的死活呢?
赌坊钱要孝敬他们,几个公子哥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利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