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玄再度抬起双眸，求生的意志几乎凝为实质，要破体而出。
灰袍男子暂时收下劫雷落下之势，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微笑：“陆晨玄，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我也觉得我有些聪明。”陆晨玄露出一抹惨笑，他的脸色惨白，唇角的血迹鲜红可见。
身躯上布满裂痕，似乎下一刻就要如瓷器碎裂成块。
灰袍男子怪异地看着他，有些不明就里，难道他是失心疯了？
只见陆晨玄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脚踩着地，头顶着天，呢喃道：“一生追求大道，从天地中感悟而来，不过是强行剥夺而已，大道源于天地，再重归于天地才是正确的，也是最强的。”
“嗯？小子……你，快快停下你的一切！”
灰袍男子骇然失声，而另外两人，甚至没有看出陆晨玄将要做的事，有多么的惊天动地。
在最强灰袍人眼中，破碎的虚空下，这道萧索孤寂的身影往那一站，与天地相称，颇有顶天立地的圆融道韵味。
天在上，地在下，人居于天地之间，天地人三者相合，便是合道之上的奥秘！
陆晨玄伸出两指划过双眼，两颗血淋淋的眼球被抠了出来。
“我的眼将化作日月！”
淋着血的双眸飞上虚空，日月光华洒下，似乎冻结了虚空，此方天地的破碎进程被延缓了进步。
接着，陆晨玄伸开双手，全身毛发，如同被无形火焰灼烧，瞬间消失殆尽。
只听他道：“我的毛发，将化作森林！”
然后，这具颤颤巍巍，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的破碎身躯，片片剥离，一片片血肉纷飞。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的肉，将化作高原山岭......”
鲜血挥洒，融于大地。
“我的血液将化作江河湖海！”
每一次身躯的剥离，整个寰宇就要震动一次，震动过后就是平稳，仿佛空中楼阁多了道道坚实基础。
灰袍男子心神大震。
只有他明白，陆晨玄此举不是以身化道，而是以身融道，能够在短时间内真正接触天地核心，到了那时，这片寰宇就会脱离他的掌控，生灭也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这是他不可能允许的！
“子六丑七，给我大道加持！”
两个灰袍人得令，主动融道于中间位置的男人身体。
两个四十万丈大道，加上他本身的五十万丈大道，三股力量短暂融合。
强大的力量只是刚刚杂糅在一起，这方世界的壁障就无法承载，纷纷破碎。
“终究是下界，空间壁障太过薄弱，若是我全力施为，恐怕此方世界壁障会全面崩碎，甚至波及到其他的天地。”
想到这里，他收了一下力量，维持在刚好能让这方天地承载的极限。
“陆晨玄，还不住手，否则让你顷刻陨灭！”
他的话语里尽是威胁，仍旧充斥着对下等生命的漠视。
已经不能称为人的那副残破躯体，不知有着何等坚韧的意志，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指，双指并拢抵在心口，心口处，没有血肉，外边裹着一层骨头。
双指缓缓往下滑动，骨头碎裂没入大地。
他将整只手掌伸进胸腔，掏出了一颗鲜红、跳动着的心脏。
陆晨玄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默默吐出最后遗言。
“汝之心脏为地，大地若存，心跳不止，生命不息！”
“汝之意志为天，苍穹尚在，意志不坏，希望永续！”
随后心脏没入了此方土地，有一道不可名状的事物，直冲青天。
寰宇内的所有大地，此刻都建立起了一种神秘的链接，将他们连在一起。
灰袍男子骇然失色。
“这片寰宇已经留不得了，只能毁去了，真是可惜，浪费我这么长时间，只能收割一个半成品。”
待到陆晨玄消失之后。
灰袍男子施展终结大道，漫天的毁灭气息浸染天地，覆盖世界。
天空变得漆黑一片，大地生灵绝灭，土地失去生机。
一切都在缓缓推进中。
很快，寰宇内的大陆已经有一半被染上灰色。
他需要抢在陆晨玄鱼死网破之前，将寰宇终结，在他的终结大道上再填一道烙印！
忽然间，漆黑的颜色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刚好卡在一半的这个点。
“什么情况？”
“就算他以身融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接触到核心？”
可眼前的诡异情况，明显是天地觉醒，在主动的对抗他！
另外一半寰宇，生机浓郁，无数象征着新生命的事物疯狂涌动，野蛮生长。
一道道刺目的光芒从这半个寰宇内绽放，它的来源是天和地，亦有天地之间的不存在的事物。
灰袍男子眼神忽然凝滞，怔怔地望着天地之间虚无的那个地方。
一道道刺目光华之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道身影从光芒中站起来，有人的轮廓，这些身影交杂在一起，或者说甘愿称为组成某个事物的一部分。
诸多人影光芒杂糅在一起，拼接。
最后在灰袍男子骇然的眼神下，组成了一个人！
“陆......陆晨玄，你......你触摸到了天地核心？”
虚空中的人影似乎有片刻的失神，上下打量了自己已经不存在的身躯，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躯，却看到了千千万万的人影。
这里边有陆无影、剑无名、鳌天玄这样的强者，也有每日忙于耕种收割的普通凡俗，是一个个人撑起了他，让他以另类的形式短暂重生。
所有的大道集于一身，所有的信念寄托一人。
陆晨玄攥起拳头，愤怒的吼声从天地间的角落钻出，又回荡在每一寸空间。
“你的死期，到了！”
灰袍男子神色间有大恐怖，当即收拢了所有力量，裹挟着另外两人，就要远遁而去。
但已经晚了。
由光线聚成的不可直视的身影，一步踏出，本已漆黑一片的另外一半寰宇瞬间明亮。
虚空中渗出刺目光华，像是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了那三个灰袍男子。
这股力量超越了合道，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其中一人狂喊道：“辰大，你要救我们啊！”
名叫辰大的灰袍男子，就是最强者，他颤抖开口：“陆晨玄，我等三人，不过是上界区区杂役，你杀了我们，也不能阻止收割之事继续发生，可你若放了我等，本座就答应你，在一定时间内，不行收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