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强声音放得极轻,就像有东西压着脖颈一样,喘不过气。
“怎么可以!除妖灭魔,是道士的义务!现在不搞它,难道等晚上让它来找我们吗?”
“也不见得它会来找我们麻烦啊!”
“阿强,可别太天真,要是它没有想法,会让我们见到?”
“你的意思是?”
“不错,该来躲不掉,该躲来不了,那道黑影就是冲着我们来的!难道你想看到徒弟有危险?”
“当然不想!”
林子强没能压住声音,惊得头顶猛地失去了响声。
“嘘!糟了,它听到了!”
生怕黑影跑掉,王海波张望一番便往后堂而去。
噔噔噔...
随后,一阵急促的上楼声传来,看样子楼梯在后堂。
“海波!”
不知该退该进。
茅草丛顶飘荡过一阵邪风,将人心胆吓碎。
周围的佛像黑黢着眼睛,看不到半分神气。
与其指望它们庇佑自己,倒不如省点精力自求多福。
“请,帮帮我!”
冰冷的感觉从脚踝传到大脑之上,是一双手!
一双死人手,或者说,一双长着长长黑指甲的手,正紧紧握着林子强的脚踝。
那声音,似有万千冤屈无处泄愤,只得将整个神殿都淹没,以此宣泄不幸。
“啊!”
试问谁能在这种场景,若无其事地走开?
林子强吓了个激灵,跳将起来,回头相看。
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不止一双手,密密麻麻,排成一排。
“走开,不是我,快走开!”
荒野破庙,居然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大白天,简直将人的命都要吓没了。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怖,一种人之于现状面前,无能为力的沧桑。
“阿强!”
又是王海波的声音,在二楼传来。
听得出,他八成是找到了些什么,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发现,比佛泥还要惊艳。
“后堂还没有尸手,看来只有一条路了,可恶的王海波,跑什么跑呀!”
林子强没得选择,只能往楼上跑。
噔,噔...
每一步,地板都像是要断开一样。
感受得到地板凹陷的幅度,很大,很深。
“快来看!”
王海波正站在二楼地板上,面朝楼梯。
上了楼梯,左手边便是二楼地板,有蒙蒙微光照射进来,隐约能看到王海波的影子。
在右侧,透过来一丝黄色的亮光。
走近了看,是烛光。
居然有烛光,黄澄澄的,温和地散着光。
烛台包裹着,才烧了一点。
看样子是今天点上的,中间香炉里插了三根香,已经燃完了。
毫无疑问,这个荒庙还有人来祭拜。
既然有人来祭拜,为何门口茅草如此旺盛,而一楼的佛像这么塌败...
似乎是有悖于常人的现象,唯一的解释恐怕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根本不是人做的,而是其它!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看样子还有人来这里。”
“来到这里点香烛?不太现实吧...”
透过烛火的光亮,能隐约看见,主位并不是祭奉着佛像,而是一个牌位。
仔细一看,并不是灵位,而是某位神明的名号。
“天兆大将军般卟遨耶之神位。”
林子强也只能摸出个大概,完全看不懂上面的灵位究竟写的是谁。
“海波,这里侍奉的究竟是什么神灵?”
“不清楚,看着对联黄符,横灵幡,恐怕是某位道教祖师。”
“道教祖师?可为什么要放在第二层...”
“慈渡天下不公事,枉弄人间浮妄知,阿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道家玄事,我可琢磨不出来,还得问你呢!”
“不论如何,既然到了这里,多少得拜一拜。”
王海波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一个双膝跪地,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所谓出门在外,拜神多了自有神庇佑。
多半是出于心理安慰。
林子强双手合十,也跟着拜了拜,希望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
“格叽格叽...”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像是几只耗子在打架,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听,在上面!”
“没有声音啊,海波,八成是你听错了,而且一楼地里钻出来好多双手,黑色的指甲,冰冷的手,很恐怖,恐怕都跑楼下去了。”
林子强明明听到了声音,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他可不敢再往上走,一切实在过于诡异。
若再往上走,被前后夹攻,可不就交代在此地了。
“冰冷的手,在地里钻出来?”
“不错,就是在地里,很多双。”
“看来这寺庙底下有很多冤魂...”
“冤魂,怎么可能?”
可从来没听说过寺庙会是一个屠戮场,要真是这样,世界上哪还有什么净土。
“或许是这个寺庙镇压着通往死灵世界的通道,百鬼怨集,就连漫天神佛也镇压不住。”
“这种地方,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来都来到这里了,总归是要上去一趟的,说不定答案就在楼上。”
王海波怎么可能死心?
哪怕是死,他也是希望去到楼顶,扫上一圈,彻底看一眼才肯罢休。
“等下下不来怎么办?”
“要不阿强,你在此地等我。”
“这哪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呢!”
林子强自然怕呆在此地,万一楼下的冤魂漫上来,可不就得自己独自面对?
倒不如跟紧王海波,至少还是半吊子的道士,有两下能扛。
“对了,筠淑...”
此时,他才想起来毛筠淑,唯有祈祷她还在半山腰上,千万不能进寺庙里来。
“够义气!你这个朋友,我可没交错。”
王海波被感动得一愣一愣的,都找不到夸赞的词来好好夸赞一番林子强。
“那是当然,好兄弟,讲义气嘛!”
“放心,此地有道祖师镇宅,妖魅不敢放肆的。”
噔噔...
沿着楼梯往上走去,一前一后。
再往上,楼梯泡了水,早就朽败了,只能轻轻踩着,一个用力便能听到木板脆断的声音。
梯旁没有护栏,从缝隙中往下看,能看到一层的地面,陡得厉害。
三层,只放了两个烛台架子,左右各一个。
往四层走去,木板更薄更脆,已经撑不住黄海波的体重,当他踏上第二格时。
啪!
木板断得干净利落,所幸不是在半空,否则定摔个重伤出来。
“上不去了,海波,还是原路返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