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好了,嘿嘿...”
林子强自然报喜不报忧。
他可不希望被看不起,权且当不一定会被辞退,况且与苏淑芬有一面之缘,或许还能有所帮助。
“呜哩,呜哩,走了,回家。”
男子抱起布偶猫便沿着小路消失了。
徒留林子强与毛筠淑两人,在这公园偏僻一角。
“怎么,你家在这附近?”
“就住在丰竹苑里,很近。”
她低下头,似乎不太乐意提起家里的情况。
林子强看着腼腆的她,像是将美丽藏进苞朵里的白玉兰花。
从侧脸看上去,毛筠淑是那么亭亭玉立,气质与第一天相见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不可亵渎的圣洁,是极欲呵护的青睐。
“对,是陆枫霞!”
林子强想起来,怦然心动的感觉与遇见陆枫霞的那天一模一样。
“不,林子强,她是她,不是她!”
心中有伤的人,最怕的就是勾忆起不堪的过往。
遗憾会在心头打转,瞧准时机给人以痛击。
“你干嘛甩头,还这样,...”
毛筠淑俏皮地望着林子强,看着他在自己的迷惘里发呆,在挣扎中痛苦。
“只是想到了一些大学时的事情。”
“大学的事情,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像是发现了秘密,就连最后的师徒尊卑都给推翻了。
“当然不是!我可没谈过恋爱,八字没撇呢。”
林子强紧张了起来,声音扯高了些,撑着眼皮,看上去分外惊讶。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邋遢的模样,还没修剪过。
“糟糕,被毛筠淑看到了这个样子...”
人总是喜欢活在梦里,直到被拉回现实才会对真实的自己讶异。
他泯了泯嘴,嘴唇很干,有死皮,恨不得此刻能有水,好好润一润。
细细撇了两下胡须,怪刺手的,但至少对于心中,是个安慰。
双颊吹了口气,微鼓,自以为能胀润些脸蛋。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丑的,在成熟的过程中离自己的审美越来越偏。
“哼,男人都是骗子,肯定有。”
像是被情伤过,在毛筠淑眼里,闪过一丝老谋深算。
“喜欢过人,但是很可惜,都过去了,年少不懂事嘛...”
林子强也不藏捏着,毕竟清白。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秘密说弄出来,可能是很久没与人交谈过的原因。
“哇,是谁,是谁!果然,师傅心里就有一个师娘!”
年龄虽然已经成年,但毛筠淑却是那么鬼灵精怪,故意把话题脱了个身,以此划界。
林子强知道,要是说了这些,那跟毛筠淑只能做个朋友,似乎有些不甘心。
他恨不得心上之人便是眼前之人,然而现实不可能随着思想去改变。
“那个女孩跟你一样,很像。”
他看着毛筠淑,含情脉脉,似乎在重温年少。
“切,男人都这样,油腻!”
毛筠淑嘟了个嘴巴,却瞒不住心中的欣喜。
能在短时间内刺激着人作出巨大改变的,除了伤痛,便只有爱情。
很显然,毛筠淑这两天定然受了什么大刺激。
看着她,满脸倾世繁华,无暇澄澈,林子强笑了。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个笑容。
那是来自内心最轻松愉悦的自由,是驰骋在暖风之下的飞翔,是翱翔在阔海的不羁。
“真的。”
轻轻吐了两个字,含情脉脉,就差一个深情的告白。
“啊?”
奈何距离隔了点,毛筠淑没能听清。
她凑了凑,靠近来,半点也不嫌弃林子强。
“我是说,下次什么时候回平田呢?”
“那里呀,我可是好几年才可能去一次的。”
“好几年去一次?”
“对呀,都是父亲去的...”
“那你妈妈呢?”
林子强想起毛筠淑叫张姓老头为外公,可打小都没见过老头有什么亲人。
“妈妈,忙。”
“忙?”
“对呀,很忙,去不了。”
毛筠淑没有底气地回答着。
显然,她怕林子强知道一些她家里的情况,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忙点好呀,也难怪回不去。”
林子强虽然嘴上没说,但多年的小心思早已让他产生了一些猜忌。
再怎么忙,终究家里还是要回的,哪怕是嫁出去几年的女娃,否则可要落个不孝罪名,被旁人说道的。
“喔,突然想起来,下周可还是得去一下平田的。”
“真的?”
“嗯,朝圣殿的黄师傅昨晚游泳溺水去了,外公让头七回去一下,早上念叨过的。”
“朝圣殿黄师傅?你们家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算是远亲吧,他家跟外公家上三代是表亲。”
“难怪,那要不要下周六一起坐车回去?”
也已经成年了,林子强壮了壮胆,打算约毛筠淑一次,可谓是机会难得。
像是上天已经将情感的铁丝焊牢,命中注定在这里相遇。
各种缘分,在林子强心里拉近了与毛筠淑的距离,纵使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我应该会开车上去吧,不知道是否周六上去,还是周五晚上...可能我爸也会上去。”
毛筠淑尬笑着,语气放得很轻,生怕刺痛林子强的自尊。
事实上,她已经快十来年没坐过公交了,全是由她爸接送的,哪怕找工作也是就近原则。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当听到开车上去之时,林子强才反应过来,阶层上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坎。
就像当初在大学晚会上,他无法迈出那超越自己的一步。
这是一种自尊作祟。
每每遇到这种事情便会想起,终究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物质基础始终没有保证。
事实上,这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担忧,而是社会风俗如此,他只能认命。
林子强也想大声喊出喜欢的人的名字,就像是校园广场上循环播放的乐歌;像是网上铺天盖地的网络,像是插上翅膀,自由翱翔天际的天使。
然而,他只能做一个折断翅膀的鸟兽,夹起尾巴,可怜巴巴地祈求上苍能少降些苦难,多一些平安。
想想自身,大学毕业到现在,连驾照都还没学,更别说方向盘了。
终归是一步步沦落为普通,平庸到烂在淤泥里。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上去,倒不如凑个伙呢!”
似乎满不在乎,然而只有林子强自己知道,那种尴尬的氛围打缩了他的大胆,以至于半点歪想都不敢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