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好。”
王海波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大伯母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五六年过去了,眼前人依旧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还年轻了些。
看得出来,活得还是比较滋润的。
“海波呀,成熟了很多嘛,长得也壮实了。”
对于王海波,她倒也不见外,始终客客气气的。
“哦,这位是林子强,海波的朋友。”
王福瑞稍稍介绍了一下,显然眼下的场景不太适合林子强的出现,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你好。”
这下,林子强很确定眼前人不可能是苏芬良了。
苏芬良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
“你好,请问你是否有个姐妹叫苏芬良?”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妹妹。”
果然,一切都如林子强预料的一样,真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是我的同事。”
“哦,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巧了,我这妹妹呀,就是事业心重,也没见赚多少钱,耽误了花样年华,改天,你可得帮我好好劝劝她。”
还没说上半句话,便开始搭上关系了。
不难看出眼前女子的说话能力很强。
就连林子强都有些忌惮。
本以为苏芬良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她姐姐,看似慈祥善目,实际上城府深着呢。
单单凭这么几句话,便能听出她是个老江湖。
也难怪会跟王福祥离婚。
这么厉害的女人断然没法跟王福祥这样的“败者”过活的。
“改天一定。”
林子强也没法多应承下来。
要是被知道,原来苏芬良是自己的上司,那可就尴尬了。
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如此之小。
走路都能磕绊到石头,怕是现在的工作都不香了。
“海波,现在在哪里工作呀?”
晾着林子强,很显然她只是客套一句话而已,并没有太多将林子强这个人看在眼里。
从中也能看出她对苏芬良的态度,想必这个姐姐是不大看得起妹妹的。
“他呢,还没工作呢,淑芬,帮找个工作吧,也没个正经手艺,高中都没毕业...”
王福瑞逮着机会,试着拖出关系去。
林子强当时被这样拜托,不是第一个,现在看来也不是最后一个。
穷人没人脉,可不就得这个命?
逮着机会,但凡有一个机会,便把关系托出去。
至于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不过好歹也算个机会。
“这个得过几天。”
看得出来苏淑芬已经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真没想到她对王福祥如此苛刻,对王海波却有着伯母的关切。
“祥哥,他怎么了?”
林子强好事一些,这大概就是幕后记者的通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定然有蹊跷,否则也不可能将他反手捆绑,跟绑一只螃蟹一样。
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却一直沉闷着头,一言不发,跟中了蛊一般。
“失心疯了,要打砸东西,店里被捣腾得一团乱。”
“肯定是装疯卖傻,就是不让我带走小宝,我跟你讲,你越是这样,我反而越要带他走。一个疯癫的人,你让小宝以后怎么办?”
苏淑芬碎碎念叨着。
对于王福祥,她没有一丝的同情,更多的只有愤恨。
她愤恨这个曾经给自己希望,反而将自己带入无尽深渊的人。
她痛恨自己的韶华辜负在这个软蛋的身上,像将良心喂了狗,叼得老远,追不回来。
她后悔曾经的天真,总以为自己能有着美好,然而握在手心的只有悲惨。
她无奈现在的人生。
当初的她完全可以靠颜值吃饭,却错付在一个窝囊废的身上,现在的生活完全是由自己争取来的。
生命总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当失去才会懂得,当后悔才会成长。
然而这一切早已来不及,错过便是永久,后悔亦无悔药。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
偏偏没有这种假如,纵使是时间倒流,人也怕再错一次。
“淑芬,小宝现在还小,也没...”
“怎么小了,时间很快的,二叔,我尊敬你,才叫一声二叔...”
苏淑芬舔舐了一下嘴唇。
她知道,再不说点硬气的话,可是带不走王彤宝的。
“为了小宝的未来,他应该跟我走,难道你们想他继承寿材店,又或者去卖煎饼?一年到头苦不出几块钱。要为他的未来着想,我们不能任着自己的喜好,都不是小孩了。”
也像是对自己说的话,苏淑芬似乎想起了悔恨的往事,换了一口气,才缓过来。
“客观的说,我将小宝带到世上,是一种错误,作为母亲,我应该为他铺好之后的道路。而不是看他在这种破旧小区里烂死,活得窝囊,他跟你们不一样。”
渐渐地,话锋开始变得尖锐,苏淑芬还是没能藏住心中的鄙夷。
在她心里,那些维持生计的小玩弄,只不过是些穷人的自嗨,一辈子苦痛着,挣扎在贫穷边缘。
明明可以跳出火坑。
而现在刚好有机会,自然不能浪费了。
“这我们也知道,可小宝去跟了他后爸,毕竟异姓,替别人养儿子,这种天真的想法总归是...万一哪天你们感情,我是说万一,当然是希望你们和和睦睦的...”
王福瑞自然也知道,让侄子去过好生活。
奈何人性就是如此了。
若说王彤宝是个女孩,指不定还好一点,偏偏是儿子。
长大之后涉及财产之类的,自然没他的份。
纵使几年内能过个好生活,未来还很难说。
到时候带了出去,再回到荣宁小区来,那可就隔了个生分,反而将整个人给废了。
况且苏淑芬的个性如此要强,当初也是嫌弃王福祥没钱,受不住苦才离婚的,谁能保证与现在的老李感情怎么样呢!
另一方面,带出去确实比在荣宁小区要好得多,至少有人帮忙总比跟着个没用的老爸要好很多。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但二叔,你是明白人,应该看得清,小宝跟他这样的废人一起,小学都没办法读。”
对于王福祥,苏淑芬恨不得咬碎了牙,让他看看自己过得有多无奈。
这个让她梦想破碎的人,这个始终烂在泥里的人,这个只会逃避生活的人。
“小宝,我有能力的...我会努力的...”
似乎听懂交谈,王福祥摇着头,左右摆着,嘴巴里吐着唾液腺水,仿若中毒了一般。
始终垂着头,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丧味,与无能交织在一起,把脊梁骨都给打断了。
“你努力个什么?就知道窝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也不想着出去闯,等你赚钱,小宝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