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旬,雍州传来消息,萧璜率领十五万大军挥师东进,号称三十万,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安定和扶风二郡,直逼关中,对长安形成包围之势。
雍州刺史卫昂一面率长安军民坚守城池,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向洛阳求援。
秦王萧璜起兵谋反的消息传到洛阳,京城为之震动。
京城中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京城不少百姓甚至是部分官员都怀疑长安到底能不能守得住,毕竟凉州军兵多将广,来势汹汹,他们又是大宁最为精锐的边军呀,领兵之人还是大宁最为骁勇善战的秦王萧璜。
一旦凉州叛军攻下了长安,洛阳还能守得住多久?
正是因为这种不安的心理,洛阳百姓疯狂抢购起了粮食,一时之间导致粮价暴涨,又反过来进一步加剧百姓的恐慌。
好在萧玠对如此局面早有准备,当机立断,一面派冠军将军吴疾率领两万东宫诸率,右金吾卫将军周彦率领三万右金吾卫进军关中,驰援长安,一面大力打击奸商囤粮食和哄抬粮价,同时往市面上平价大量投放粮食,稳定住粮价,安抚住了民心。
而就在此时,长宁宫传来消息,经过宫中太医的悉心治疗,昏迷两个多月的大宁皇帝萧稷终于醒了过来。
皇帝一醒,萧璜在檄文对太子萧玠毒害父皇的指控不攻自破。
不久,萧稷亲自下旨宣布萧璜为叛逆,废掉他秦王的封号,免去他的全部官职,号召凉州军将士切勿再助纣为虐,只要他们能够不再追随萧璜叛乱,之前的一切罪责朝廷可既往不咎。
经过东宫和朝廷的连番安抚,总算是稳定住了洛阳臣民之心,洛阳的粮价也慢慢回落到正常的价位。
而萧玠也决定进宫觐见父皇,打算说服他同意自己率军亲征,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和萧璜之间都需要做个了断。
尽管萧玠知道这两个多月父皇都是在装病,但他一进入御书房,萧玠就跪拜在地,口中恭贺道:“儿臣恭贺父皇龙体康复。”
不管怎么说,做戏得做全套,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但奇怪的是,萧稷的面色异常平静,也不叫萧玠平身,只是暗暗给一旁的内侍监连奕使了个眼色。
连奕会意,将御书房内的宦官和宫女都带了出去,随后还贴心关上了殿门,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在御书房。
萧稷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而后缓缓开口道:“朕卧病在床不能理政的这两个月,你做得很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对萧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最好认可。
萧玠依照惯例还是得谦虚一下:“父皇过誉了,这并非是儿臣一个人的功劳,还仰仗朝中诸位大臣的悉心辅佐。”
萧稷看着萧玠,目光很是复杂,心中更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比自己想象中的优秀得多,在自己故意装病的这段时间,他不仅将朝政处理得有条不紊,多次挫败了萧璜与王家对于他的中伤和诋毁,甚至还能反戈一击,让对方进退两难。
可为什么偏在那件事情上,他要一再犯糊涂呢?
事到如今,萧稷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和自己儿子好好谈一谈。
“昨日,你母后收到一封信,是凉州来的,你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吗?”萧稷的语气很平静,却让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萧玠心中猛然一沉。
他也猜到了父皇说的是什么事。
韩跃他们已经离开了凉州,还派薛良告知他在凉州发生的一切,当他知道王贵妃已经被他们一并救走,但萧璜和王澄动手在即的时候,他就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知道王澄绝不会是萧璜的对手,而自己的人抢他萧璜之前劫走了萧憬,萧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严加审问庄园内的每一个人,到时候王贵妃的事根本隐瞒不住。
既然萧璜手握自己如此把柄,必然会好好利用起来,现在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他一面集结重兵攻打长安,一面利用此事挑拨自己和父皇的关系,让父皇对自己心生猜忌,瓦解父皇对自己的信任,好让他有可乘之机。
只是他没想到萧璜居然会阴险到将此事告知孙皇后,这让萧玠对孙皇后很是愧疚,毕竟他虽非孙皇后亲生,但孙皇后一向将他视若己出,关怀爱护备至,他实在不想因为此事伤害到善良的孙皇后。
萧玠没有辩解,只是对萧稷重重一拜,叹气道:“儿臣有罪,儿臣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母后。”
“你还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母后。”
萧玠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萧稷反而更加怒了:“若非那个逆子派人来告知,你还要瞒着朕和你母后多久……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母后对你如何,你如此所作所为,良心何安?”
萧玠又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萧稷看自己儿子如此模样,心中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但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事已至此,朕也不想再责骂你,更不想如此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将她交给朕,朕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
萧玠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你就不必多管了!”萧稷一拂衣袖,冷着一张脸。
虽然知道会触怒父皇,但萧玠还是摇了摇头:“父皇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萧稷闻言不由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敢如此直白一口回绝自己,心中越发恼怒,冷冷一笑:“很好!给朕一个抗旨不遵的理由”
萧玠低头叹了口气:“若是儿臣为了保全自己出卖生母,与三皇兄有何区别?”
“好好好!好一个母慈子孝。”萧稷一连说了三个好,怒极反笑,“既然如此,朕不如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将你贬为庶民,放你跟生母去其乐融融,如何?”
萧玠没有说话,他知道父皇只是一时气话,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随便废掉一个储君,但有人却不这么想……
“皇上,万万不可因为此事废掉玠儿呀。”
此时,孙皇后再也忍不住,当即从后面的屏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