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皇后似乎想到什么,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再次歉然道:“我昨夜还特意去跟皇上求情了,说你跟齐王妃新婚燕尔,如今齐王妃又怀有身孕,希望皇上准许齐王妃随你一起赴任,可惜皇上还是拒绝了,说你身为皇子,更应当以身作则,岂能例外。”
“多谢皇后娘娘一番好意,只是父皇说得没错,质子于朝是朝廷的常例,我身为皇子自然更要以身作则。”
萧玠明白孙皇后的意思,质子于朝的规矩不仅仅针对其他统兵在外的大将,也包括自己这个即将手握重兵的皇子。
不过相对于孙皇后的愧疚,萧玠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现在的番禺不比后世的广州,苏瑶又怀有身孕,确实不方便随他一起去交州赴任。
他也理解父皇的顾虑,自己一旦带头坏了质子于朝的规矩,那些边关大将如王澄之流恐怕会纷纷要求将家人送去团聚,只怕到时候局面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后患无穷。
但是想到孙皇后如此处处为他着想,萧玠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动容,这个孙皇后当真是太善良了。
但苏瑶毕竟是女子,没有萧玠那般洒脱,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是想到自己即将和夫君分隔两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难过,脸上还在强颜作笑,但是却难掩眼底的黯然。
孙皇后心细如发,很快注意到了苏瑶的异样,特意叮嘱苏瑶萧玠离京之后可以多多带孩子进宫看望自己,陪自己说说话儿,苏瑶自然不好推辞,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有些疑惑,毕竟孙皇后并非萧玠生母,自己与孙皇后关系更疏远了,自己携子进宫看望孙皇后多多少少有些不合情理。
孙皇后随后又跟萧玠和苏瑶二人寒暄了几句,临告辞前,孙皇后留下了一封信,要萧玠晚点务必看看。
送走孙皇后之后,萧玠才慢慢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略略看了个大概,却一下子愣住了,这居然是王贵妃临终之前写给孙皇后的亲笔信,信通篇几乎全是王贵妃对孙皇后的忏悔,萧玠甚至在上面看到几滴已干涸的泪痕,就是不知道是王贵妃写信时流下的还是孙皇后读信时流下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在信的最后,王贵妃表示自己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孙皇后的宽恕和原谅,只愿意一死以减轻自己的罪孽,她还表示萧玠是无辜的,恳求孙皇后不要迁怒于自己的儿子,她甚至表示自己死后萧玠无母,孙皇后无子,可以让萧玠给孙皇后养老送终,她身为萧玠的生母甘愿死后不受香火,以减轻自己犯下的罪孽。
“夫君,皇后娘娘留给你的信中写了什么?”
苏瑶见萧玠看完信后神色有些不对劲,忙在一旁问道。
萧玠摇摇头,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纸递给苏瑶:“你自己看完便知道了。”
苏瑶有些不解接过信纸,看到竟然是王贵妃留给孙皇后遗信,不由一阵愕然,随即看完信中的内容,更是大感困惑。
“夫君,皇后娘娘给你留下母妃的遗信是什么意思?”
萧玠神情有些古怪,苦笑道:“她是在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儿子。”
苏瑶也是一下子怔住了……
……
萧玠临赴任交州的前一天,久不露面的陶家家主陶闾亲自携家人上门拜访,原本一直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齐王府大门却一下变得热闹非凡,门口一下子停满了整整十来辆拉着大箱子的马车,吸引了路人的围观。
萧玠也给足了陶家面子,亲自出齐王府大门外相迎,也算是回应了陶家在如此关头还如此大张旗鼓支持自己的情义。
“陶东主太过客气了,亲自登门拜访已经是客气了,又何须带上如此重礼呢。”
不管怎么说,按照礼节,表面上萧玠怎么说都得推辞一下以示客气。
陶闾抚须一笑,道:“齐王殿下即将远赴交州,老朽也是担心殿下在那边住不惯,特意给殿下送来一些物品,殿下带去交州想来也是用得上的。而且听说小世子也快出生了,老朽也为他准备了一些东西,只希望他莫要嫌弃。”
萧玠哈哈一笑:“陶东主太客气了,那我在这里就替犬子先谢过陶东主了,里边请!”
萧玠知道陶家的意思,其实就是在告诉自己和世人,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他们陶家也还是会一如既往支持自己,绝不改弦易张。
萧玠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动容,不管陶家是出于何种目的愿意继续支持自己,他保证将来陶家会因为他们的这份坚持获益无穷。
萧玠将陶闾迎进了会客厅,而跟随而来的陶晗则被府中的丫鬟带去了后院见苏瑶。
陶闾一坐定,立即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推到萧玠面前。
萧玠低头一看,都是千两一张的大面额,但从厚度上判断,至少有五十万之多。
“陶东主,你这是何意?”萧玠没有直接收下,却也没有直接推辞,只是笑吟吟看着陶闾。
陶闾哈哈一笑:“殿下在交州,自然是要大展拳脚大干一番,若没有银子开路,恐怕很多事都不会好办的,这也是陶家的一点心意,助殿下在交州大展宏图尽一份力。”
萧玠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感慨:“所有人都认为我萧玠被父皇流放到了交州那蛮荒之地,恐怕只有陶东主一人认为我萧玠去交州会有一番大作为吧。”
陶闾却是摇摇头,正色道:“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自信也有几分看人的本事,老朽观殿下有龙凤之姿,终非池中之物,说不定离开了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反而能有一番大作为。”
“那我就多谢陶东主的吉言了。”萧玠也不再客气,拿起桌上的银票放入袖中,神情却十分认真道,“这个算我借陶家的,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陶闾心中不由有些感慨,齐王果真是实在人,就是在如此时候也不占陶家的便宜。
萧玠却似乎想到一事,又笑道:“陶小姐应该跟陶东主说过制糖之事吧。”
陶闾点点头,陶晗不仅告诉了他,他特意带来一些白糖回京给他,陶闾自然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特意派人去交州大量购置土地种甘蔗,还新建了不少制糖坊,如今齐王刚好还被任命为交州大都督,今后每年白花花的砂糖可以为陶家挣来多少白花花的银两呀。
但陶闾不明白萧玠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起制糖之事,莫非萧玠也想参与其中?
萧玠却似乎看穿了陶闾的心思,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制糖的生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的可不止酿酒和制糖,交州可是一块未曾开发的宝地,有很多你们未发现的商机,若是你们陶家愿意随我一道经营交州,我保证你们会挣到比现在多得多的财富。”
饶是陶闾见多识广,也一下子被萧玠的话震惊住了,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只是随口一句戏言,但齐王殿下去交州有可能真的是游龙入海。
(祝大家冬至快乐,今晚有聚餐,不能三更,还望读者大大们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