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得头皮发麻,一时间都忘记了言语。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
别说见所未见,就是闻也未闻过。
全都傻了眼。
同一时刻,别的地方。
在军队里大声诵着诏书的柳琮锦在方才突然的惊雷里也心惊不已,但毕竟他不在现场,心中也因天象大变而惊慌不已,看着惊雷降下的方向脸都白了。
但不敢停下,流程万不能中止,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诵,同时目光不时担忧地瞟向惊雷的方向。
军队中也慌乱了,不停交头接耳讨论着。
乔星瑗在军队之上,黑着脸满脸担忧。
这该死的天好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刻降雷,狗屁不是的东西。
但不久之后,惊雷忽停,乌云散去,尽露漫天璀璨霞光……
此时,柳琮锦刚好读完诏书。
看到漫天的霞光,他大声道,“暮冬之时,黄昏出霞,赤黄气也,出东之侧,乃朝霞之像!黄昏登基,天出朝霞做映,瑞象!大瑞象!万民所归,霞光铺彩!天佑我君!”
“天佑我君啊!!!”他激动地扬起手里刚念完的诏书,铿锵大喊。
话音落下,下面的几十万大军应声高呼!
“天佑我君!”
“天佑我君!!”
“天佑我君!!!”
乔星瑗方才还黑如锅底的脸也勾起了笑意。
这才像话嘛。
而驻军在另一处的白水儿,也看到了漫天的霞光。
她对这些天象并不关心,除非下雨下雪烈日这种会影响行军的路线。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听着旁边的人讨论着行军情况,制定着作战计划。
程明济不同于金军之中其他的人,他是前朝旧臣,也对天象知晓一二。
看着突然遍布霞光的天幕,只觉得奇怪。
暮冬之时,没有乌云就算了,怎么会有如此霞光?
这是仲夏凌晨才会有的朝霞景致啊……
他快步走到了白水儿旁边,低声道,“主子,天象有变。”
白水儿看了眼他,“你说的是晚霞吗?”
程明济沉着脸点头,“这霞光不对劲。天道运势怕是有变……”
他现在还记得,前朝将覆灭时,天象也大变过。
白水儿本来认真在听程明济的话,但听到他说道“天道运势”四字的时候,直接笑了笑,不在乎地道,“若是此事,不必担忧。”
“天道运势不会不利于我。”说完,就打断了程明济想要继续说的话,和旁边的人继续讨论了起来。
而鄞州鸾车旁边——
本来跪着的众人,也抬头看到了天上突然遍布的霞光。
黄东林完全看呆了,喃喃道。
“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黄气也……”
那漫天的霞光,并不是红粉灿然的晚霞,而是红中带金黄的朝霞之色……
他转了转,看了看方向。
“是东边……”
朝霞在东,晚霞在西。
和成道第一个反应过来,“快快,记注官呢?!!把今日之象与陛下之言语行为记到《帝王起居注》里!!!”
天哪……他们的陛下真的与上天对话了……
老天爷啊……
这是神明降世的帝王吧!
他们都不敢想,以后的帝国会有多么昌盛繁荣……运势会有多好!
卫长书也惊呆了,但在和成道的呼呼喝喝里也很快从震惊之中缓过了神。
对着又惊又喜找记注官的和成道说,“官员还未任命,现在还没有帝王记注官啊!”
是哦,帝王都还没有登基,自然没有记注官……
和成道一把将旁边的黄东林扯过来,“你去找个笔,先当当临时的记注官!”
“好好好!”黄东林想也不想就应声,转头就去找笔墨,这天象可是大事!
有这天象,谁敢说他们的陛下不是天之所归?!
白酒儿看着下面又忙碌起来的众人,将剑还给了秋生,“走吧,我们一起。”
秋生接过剑看着白酒儿,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我想跟你一起。”白酒儿再次朝着他伸出了手,“走吧。”
这一次,秋生没有再拒绝,牵着白酒儿的手登上了帝王鸾车。
而旁边的和成道等人哪里还会说什么坏了运势,因为方才白酒儿所作所为,和现在的天象,他们脸都快笑烂了。
他们的帝王能与天道对话,还怕什么天道不给运势?
坏运势?
坏不了一点。
她就是运势本身。
和成道笑得脸都快烂了,身上的宿疾在这一刻好像都好了,身子都利索不少。
“启驾!”他高呼道。
前方的跪着的禁卫军立刻起身开路,气势十足。
红罗伞执起,白马前车,帝王之驾壮观而威严。
鄞州城的人本已经逃亡,但因为白家军的驻扎,许多人都来这里寻求庇佑。
一时间鄞州城算是南边人口最多,最繁荣的城市。
帝王之辇到军中,需要经过一段路途,早有莫名而来的百姓子民,跪满了长街。
两边路上,皆有重兵把守。
当威风凛凛地禁卫军走来,后面长长的红罗伞,再紧接着是明黄威严的帝王鸾车……
跪在地上的百姓看到鸾车的瞬间,甚至都不敢细看新君尊荣,大声匍匐着高呼,“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他们激动不已,他们的陛下护着他们。
这一方土地,由他们的陛下守护。
那些残暴的金人,被陛下的军队打走。
这样的君王,他们怎么会不发自内心尊崇?
人群中,跟着一起匍匐跪下的白锦灵姐妹和白锦咏跟着高呼着陛下万岁。
他们是曾经白家四房的子女,父亲和长兄被贼寇残害,母亲为了她们能活下去自刎于三姐面前,她们侥幸活了下来。
但也被圈养住,日日看管。
直到白家军开始向金人宣战,她们才能放出来,自生自灭。
三人之中,白锦咏是白家四房唯一留下的男丁,他带着两个妹妹在乱世之中逃亡到了鄞州。
听说这里有白家军,更安全。
今日是新皇登基,他们已经被曾经的白家抛弃,无颜再来。
本不欲凑这热闹,但妹妹白锦灵很想来看看。
此刻他们随着人群匍匐在地,随着人群虔诚而高呼着新皇万岁。
长得望不到头的禁卫军开路,阵仗宏大壮观,鸾车将近,车上銮铃轻响。
“是三姐……”身旁,响起了白锦灵喃喃的声音。
白锦咏侧头,便看到所有匍匐着虔诚稽首叩拜的人群里,白锦灵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痴痴地望着中央的鸾车。
白锦咏顺着看过去,只见四匹高大白马拉着的明黄鸾车之中,黄绸勾起,露出了里头端正坐着的女子。
她端端地坐在中间,神色平静,帝冠衮服,通身都是不容直视的威严气势。
在漫天呼喊的陛下声中,她高高在上矜贵不凡。
白锦咏心中“扑通”狂跳,即使知道此时他们与她已无关系,可心中的激动和仰望仍然让他心尖尖都在颤。
她是白家的三姑娘,是他们曾经的三姐,也是如今的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