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林带着白酒儿去了谢府。
因为有景明帝客居,整个谢府都是戒严状态。
而此时,景明帝也收到了京城兵败太子被俘的消息,气得在房中发了好大一通火。
外头的小黄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陛下,黄大人带着白氏回来复命了。”
“复什么命?!”景明帝砸了手边的茶盏,“就地处决了她啊!”
那茶盏砸到了小黄门的脚边,将他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她……说要见陛下……”
“见什么见?”景明帝一通发火之后,心中舒坦了些。
“黄大人已经将人带到了屋外……”那小黄门压着声音,极其小心地说道,生怕自己那个字说的不对就被连累问罪了。
景明帝扶着自己的额头,脑门儿上的青筋突突跳。
“黄东林这个废物,连这么小一件事都办不好。”
屋中无人敢搭话,景明帝直接道,“不想见。”
“现在就杀了她。”
他是一眼都不想看到白酒儿了,看到她就憎恶,就恨,就想起自己曾经的过往。
那些过往里,有她的亲生父亲,想到那个男人曾占过自己深爱的女子,他恨意滔天;会想起她的养父白子舒,想起白子舒,就想到自己的龌龊和阴暗。
还会想起……柔娘。
景明帝想到了他的柔娘,一想到柔娘,景明帝的心就安稳又缱绻起来。
“柔娘,如今我该怎么办啊……”他喃喃问道,带着茫然和思念。
国破京城也失守,太子被俘……金人南下不过时间问题。
他都已经逃到了南边,还要怎么逃?
柔娘……景明帝心中位数不多的柔情被唤起,阴郁着脸道,“带她进来吧。”
话音落下,那小黄门立刻转身退出去传唤。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白酒儿从外头走了进来。黄东林跟在她的身后。
景明帝冷着脸扫眼看过去,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黄东林才是附庸她的下属。
景明帝冷哼一声,看着白酒儿的目光冷漠无情,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算长得像,可终究不是。
柔娘的脸上,永远不会有她那种表情,柔娘目光如水,深潭里的水,山涧的水,春日冰冻化开的水。
白酒儿……目光就像石头。冰都算不上,就是硬邦邦的石头,被打也好,被斥责也罢,得了县主的封号也罢,眼睛里似乎永远没有波动。
他太讨厌这双眼睛了,看什么都很坚定,就好像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一般。
即使匍匐在他身前,即使端端地跪着,即使被自己一脚踹翻,她的目光依旧。
那双眼睛即使跟柔娘很像,但他从来没有恍惚过,她是她,柔娘是柔娘。
景明帝坐在案后,冰冷阴郁地看着白酒儿,待她讲话。
他倒是看看,给了她一次机会见自己,她要怎么求饶来让他放过她。
但让他意外的是,白酒儿并没有如他所愿跪下来,而是慢悠悠打量了一眼屋中的陈设。
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饰剑上。
她走过去,从墙上拿下了饰剑。
“放肆!”高福大呵,“天子面前还不下跪!”
房中的御前侍卫也出来了两个,直接拔剑拦在了白酒儿身后,试图阻止她的动作。
白酒儿视若无睹,取下了剑之后,将剑拔出了剑鞘。
“我跪你,不少。”
“我阿爹跪你,更不少。”她悠悠开口,举起了手里的剑,看着锃亮的剑柄上倒映出的自己,“结局都不好。”
“所以我决定,不跪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景明帝,“你觉得呢?”
景明帝看着白酒儿如此肆无忌惮的样子,眼底尽是阴翳。
“半年不见,你胆子可长了不少。”他浑身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看白酒儿如同死物。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不会放过她。
她必死在自己面前。
“胆子不小,也不知道在你手里死了多少遍了。”白酒儿说道,看着景明帝,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满是轻蔑,“你也配说‘胆子’二字?”
“但凡你有点儿胆子,也不会在金人面前做狗。”她说道,“狗”字咬得极深。
“匍匐与金人面前,为奴为婢为豨猪为刍狗,祈求着别人赏你燕云十六州,得到了被覆灭国土当一个逃亡之君。”
“你费尽心思做尽了龌龊阴暗之事才挣来的君主之位,连带着整个江山都要被葬送。”
“大周的祖先若知道你这逆子因为自己的私欲覆灭了整个江山,棺材板都压不住。”
作为皇帝,最想要的就是名垂青史,被人称作明君。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几乎堵上了所有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
不惜在金人面前放低姿态……白酒儿的话算是戳中了景明帝的软肋。
一字一字,可谓诛心。
大殿里其他的人被白酒儿大不敬的话惊呆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变清浅了。
黄东林也吓到了。
他知道白酒儿无状,也知道她胆子大,可没想到大到如此地步……一时间,他的心都攥紧了。
他说过,若是白酒儿所说为真,他会保她离开。
但她如今所作所为,他可保证不了……皇上要当场杀了他,他的人也冲不进来拦不住啊!
黄东林抬头,绷着脸,瞧了一眼白酒儿,放在身前的手攥紧。
景明帝也攥紧了手,手背上青筋尽暴。白酒儿话音落下,他拍桌而起,“来人,给我杀了她!”
“现在就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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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写的是大女主养成文,前期总有人说女主憋屈,看到后面又说女主光环太大……我这女主还有光环?没系统没帮衬,还被天道制约,真的算是最憋屈的女主了。
也没有靠过男人,七皇子也好,原男主庄君谷也好,也没有任何实质性帮过她,只有秋生护她性命,就连酒儿阿爹的势力我也没有着墨,除了给酒儿留了钱(非要说阿爹的银子才是主要的,那也有点扯,补课否认阿爹的银子很重要,可有钱的人多了去,古来今往有钱人几乎都是最底层的商,做到天下之君的没有一个是商人。)走到今天这一步,酒儿几乎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没有男人的帮扶。
就算有,姜以卿这种,也都是白酒儿自己收拢的手下,各为其主。不是以男女之情来帮扶的,而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和追求效忠的。
我就是想写绝境中靠着自己一步一步也能开辟新天地的女生,真的没什么光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