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君谷沉吟片刻,思忖着白酒儿的话。
“不是我不信你,是你说的太匪夷所思了。”他道,“由不得我信。”
白水儿不过是白家的庶出二姑娘,就算有什么身份,也大不了哪里去。
可是前朝公主之女,就太扯了。
再者,前朝已经覆灭几十年了,如今虽不是太平盛世,但也尚算安宁。
哪里还有什么前朝势力?
就算有,也没有人会信是一个商贾家的庶出姑娘在掌控。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白酒儿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无奈极了。
说着,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声问道,“你知道我此次来边境,是为何吗?”
反正白水儿都背锅了,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庄君谷看着她,“为何?”
他目光淡淡。
在他看来,白酒儿只是白水儿的一个狗腿子,能干什么,不都是白水儿说得算么。
但下一刻,白酒儿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奉天子令,查白水儿身后势力的。”
庄君谷本来淡淡的目光,在看到白酒儿那块天子令的时候,猛然一凛。
他正想说什么,就见白酒儿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赶紧将天子令揣了回去。
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怂样。
他盯着白酒儿,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道,“我之前听军营里的人提起过,有人携天子令入城,那个人是你?”
今日在营中时,他就听到有人提起昨日有人带着天子令进了城中。
昨日傍晚的时候,还去了营中,但被拦了下来。
故而今日大家提起来都在猜测是何人,带着天子令来这漠北又为何事。
白酒儿郑重点头,“正是。”
庄君谷盯着白酒儿,一时之间竟不知她的憨样是装的还是真的。
若是假憨,怎么会任由白水儿驱使?
若是真憨,又怎么会得天子重用?直接给天子令以行事?
这一刻,他竟然看不清白酒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下一刻,白酒儿就一脸惶然地跟庄君谷道,“这事儿你可谁都别说!”
“我一路到现在,谁都不知道我背负的任务。”白酒儿说的时候很紧张,“只有你,我只跟你讲了!”
“你万万是谁都不能说的。”
白酒儿说着,还是不放心。虽说常理来说,庄君谷现在对白水儿是万般不信任,肯定不会跟她对信息。
可谁知道这主角光环会不会就剧情推动成有利于白水儿的一方,然后强行对信息呢?
顿了顿,于是又补充道,“这是绝密的任务,牵扯了前朝余孽,事关社稷,一旦泄露惹火上身,一个都跑不掉。”
“你可别忘了,你在金陵城还有一个娘亲和弟弟呢。”
闻言,庄君谷神色肃然。
他也认真了起来,“放心吧,此事我不会讲出去的。”
他本就答应了白酒儿不会说,那他就不会说。如今事关重大,泄露了,他母亲和弟弟都会被牵连。
他就更不会说了。
何况……这么重要的事,她竟也能直接告诉他。
也算是信任了。
他如何会做背刺之人。
白酒儿点点头,看着庄君谷,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你。”
“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她又问。
庄君谷看着她,没说话。
只问道,“圣上为何会让你来做这件事?”
白酒儿如此怂包,说个话做个事也如此战战兢兢,他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会交给她来做。
白酒儿闻言,脸也拉了下来,苦着脸叹气,“因为我是白家的人。这个身份是最容易接近她的。”
说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声。
庄君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的确是这样一个道理。
其他人接近白水儿,肯定没有亲姐妹更容易接近的。何况听白酒儿所说,她一直是听命于白水儿的。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有最后一个疑问,庄君谷问:“那你如今,到底是圣上的人,还是白水儿的人?”
白酒儿紧抿着嘴,而后幽幽道:“本来是白水儿的人,如今听命与陛下。”
白水儿是前朝余孽,庄君谷如今是大周的将士,为大周戍守着边疆,在他面前说自己是谁的人,这还用想吗?
“为何?”庄君谷又问。
“我爹失踪了。”白酒儿缓缓道,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陛下的手笔。”
她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真话里夹杂着假话,假话里又有许多真话。所有逻辑串通了,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
真真假假掺和着,难以分辨。
庄君谷这下是真信了,谁会用自己的亲爹来说这样的谎,白达有多宠爱白酒儿,别人不知道,他再清楚不过。
白酒儿对别人不一定有真心,但对她爹,肯定是再真不过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庄君谷也蹙起了眉。
他没想过,白家这样一个商贾之家,会被搅进如此汹涌的政权漩涡里。
像白酒儿这样没头没脑的怂包,还被迫推到了漩涡中心。
白酒儿摇头,一脸茫然,又惶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庄君谷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嫌弃道:“就你这样,还帮别人卖命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白酒儿耷拉着脑袋,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言不发。
“反正……我想的就是,呆在她身边,看能不能套出些有用的东西。”白酒儿道,“陛下也说了,只要我能带回有用的信息,就放了我爹。”
她的眼角含泪,说着说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我都不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庄君谷看着她担忧的神色,想了想,“陛下给你人手了没?”
“给了一点儿,少得很。”白酒儿道,“就是京营里的几个人手。”
“其他的势力呢?”他又问。
白酒儿摇头,“没了。”
说着,她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个天子令。”
“光有令牌没用。”庄君谷沉思着开口,“若是真涉及到前朝余孽,背后隐藏势力盘根错杂,你还能拿个令牌大肆张扬盘查?”
那些势力都是隐藏的,越是大张旗鼓,越是容易打草惊蛇。
白酒儿抬头,求救一般看着庄君谷,“那你有办法吗?”
庄君谷不置可否。
须臾,他看向白酒儿,认真道,“你没有势力,可以借势。”
“借势?”白酒儿疑惑道,“借谁的势?”
庄君谷耐心道:“你想想,整个漠北,谁的势力最大?”
“白水儿?”白酒儿装懵。
庄君谷斜了她一眼,“笨货。”
“当然是乔将军。”
“乔将军?”白酒儿瞪大了眼,“可我不认识他,也接近不了他,怎么借势?”
“我有办法。”庄君谷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