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知找到白酒儿的时候,她正在书房查阅历年河道修缮的资料。
但是她并不是朝中官员,河道的修缮和堤坝的建造等等,都是由尚书省工部来负责的。
一个商贾在这方面能查阅的资料实在太少了。
图纸什么的肯定很难找到,她只能看河道建立的位置和投入的人力等等,还好科举里的算经里有很多类似的题目。
故而也有许多这方面的书籍。
现代有建筑院系,古代也有类似的科目学习。
她来这里已经两年,为了勾搭书生也死命去学过科举的内容,没事儿就看书。因为本身见识和思维的优势,她学习尚算好。
但科举所有的经目里,正好白酒儿最擅长的,就是算经。
这是唯一一科她前世累积出来的极大优势。
所以看着这些东西也很快学习理解到。
敲门声响起,外头传话的丫头走进来,“小姐,阿知求见。”
白酒儿顿了顿,收起了手里的看着的东西,拿出了另一本经义注释,才道:“传。”
阿知从外头走进来,对着白酒儿行礼后,道:“白姑娘,今日元日,主子问您可要去赏灯。”
“事情繁忙,今日去不了。”白酒儿道,“怎么,你主子想去赏灯?”
“不是。”阿知措词,开口,“主子是想跟您去赏灯。”
“跟我去?”白酒儿看向阿知,很疑惑,“跟我去作何,难道我去灯就好看些?”
“不都是那样吗。”
“他身子很虚弱,如今冬日未过,还是不要出门。”
阿知抿嘴,又开口,“主子想带你去看灯。”他说着,观察着白酒儿的脸色,怕白酒儿不懂。
又补充道:“和你单独去看。”
白酒儿皱眉,“谢谢,但我不是很想看灯。”
语毕,她也补充道,“让他好好呆着就行,别瞎折腾。”
阿知听着,面色古怪,白姑娘这话说得,太不解风情了……勾搭书生的时候可不这样。
但他也不好多说,便应声而退。
阿知刚走,谢行颖便来了。
她也是来邀白酒儿看灯的。
白酒儿推脱,她是真的很忙。手里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谢行颖也不管,拉着她的手撒娇。
“走嘛走嘛,你忙活了这么久,就休息一日嘛。”
“真不行,元日一过就快迎来了春日,我必须要在进京之前将事情安排好。”白酒儿还是拒绝。
“进京?”谢行颖很诧异,“你进京作何?”
“姜公子进京赴考,我陪同他一起去。”白酒儿丝毫不掩饰,直接了当地说道。
谢行颖讶然,“姜公子?是那个客居在你家的姜以卿?”
“正是。”白酒儿道。
谢行颖闻言,赞道,“不想酒儿你惜才到如此地步,不远千里亲自送他赴考。”
“怕是他亲娘也做不到呐。”
她说着,握着白酒儿的手举起,两眼放光,“酒儿,你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了。”
“咳咳。”白酒儿自然不会跟谢行颖说自己真正的目的,“姜公子说了,他若高中,会来提亲。”
她深知谢行颖是个传声筒。
就算她无意说,也会被谢家人从她嘴里掏出所有她知道的信息。
谢行颖顿住,看向白酒儿,声音蓦然提高,近似尖叫:“姜以卿要给你提亲?!”
陡然的声音吓了白酒儿一跳。
“是的。”她看着呆住的谢行颖,“对了,我正好有件事跟你商量。”
谢行颖这才悠悠回过神,“你说……”
“谢长令本是谢府的族亲,在白家也过了年,你看,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接回去了?”她说道。
她是不在乎名声的,可谢长令总不能一直住在白宅。
谢行颖默然,这哪儿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这甚至不是谢府能做得了主的。
“这……”谢行颖支吾,“我回去问问我爹他们吧。”
说完,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你真的不去灯会吗?”
“真的不去。”白酒儿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书,“真的很忙的。”
“好吧。”谢行颖失望完,也离开了。
白宅,客房——
在谢行颖走后不久,阿知带着消息回到了客房中。
他将白酒儿不去灯会的事情禀告给谭沉嘉,又将谢行颖处得来的消息告知谭沉嘉。
“白姑娘说她要陪姜以卿进京赴考。”阿知说道,看着谭沉嘉面无表情的脸色,声音放低了许多,“待到姜以卿高中,就会向她提亲。”
谭沉嘉面沉如水。
屋中沉寂,阿知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在这屋子里带了十几日,只因为她一句不准出门。
谭沉嘉手指放在轮椅上点了点扶手,很轻很轻的敲击声响起。
“出去透透气。”他说道,面无波澜。
阿知不敢违逆,立马转到他身后,将他推着往门外而去。
元日天气正好,没有风雪。还漂浮着白云,正屋也有刚好的阳光,虽然依旧冷,但好在没有太多冬风。
他停在廊下,看着院子里凋黄的树叶,从枝头缓缓落下,一言不发。
阿知进去,将火盆端到他脚边,他目光无波地看着树叶,沉默不语。
不知坐了多久,旁边响起咯吱的门声。
谭沉嘉终于动了动,他转头,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姜以卿。
此时的姜以卿穿着灰色的长袍,发丝束在头上,用木簪别着,手里提着一个刚做的花灯。
出来,便见到了坐在廊下的谭沉嘉。
他眼中先是露出惊艳之色。而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谭沉嘉,他一直知道隔壁的客房住着客人,但从他年前住进来到如今,他从未见过隔壁的客人出来。
现在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他。
一眼,姜以卿就认出了这人是白酒儿的表哥。
立马双手抱着对着谭沉嘉礼貌地作揖行礼,“白大哥好。”
叫公子显得疏离。他早晚会向白姑娘提亲的,跟着她尊敬地叫声哥哥 ,应该没问题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阿知闻言,眼皮一跳。目光一转看向自家主子。
果然,谭沉嘉本来无波的面色沉了下去,目光幽深地看着姜以卿,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