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儿没有去杏林堂见沈清,而是写了张用药方子和注意事项的单子,递给阿稚,“拿去给秋生,让他给沈清。”
阿稚屁颠屁颠地离开。
谢长令只要能醒过来,就算度过了最大的鬼门关。庄君谷不是,他身上的伤太重了。
他五脏六腑皆伤,就算醒过来,也有随时会暴毙的可能。
想了想,她还是准备亲自过去看看庄君谷,在他睡着的时候。
晚些,阿稚回来后,白酒儿便带着她去向庄君谷所在的前院客房。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阿稚举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
及近,她看到守在庄君谷门前的庄母和白水儿。
见到她,白水儿警惕起来,“姐姐是来看庄哥哥的吗?”
一声甜甜的庄哥哥,让庄母皱了眉。她看了眼白水儿,然后对白酒儿温声道,“那位沈大夫说他不在,谁也不能进房间,白大姑娘怕是白来一趟了。”
“是啊,姐姐回去吧。庄哥哥对你最是不喜,要是看到你,气到了不得病得更重了。”白水儿接话。
“什么?最是不喜我?”白酒儿喝道,“住在我家大夫的钱都是我出的,还不喜我?”
她一脸不爽,“我今天偏要看他怎么不爽我的。”
她说道,推开了客房门,“不爽就死外面去。”她说着,无视旁人的阻拦,进去之后还不忘关上房门。
“不准踏进来。”
说完霸道地关上房门。
白酒儿惯是嚣张跋扈的性子,白水儿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也不担心庄君谷和白酒儿有什么感情线。
他俩可是相看两厌的剧情线,最后庄君谷得势后,第一件事就是帮自己收拾白酒儿。
白酒儿走进屋子里,就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点亮了一支蜡烛,勉强视物。
庄君谷只是熟睡,并不是昏迷,外面的吵闹打断了他的沉睡,此时听到脚步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地睁不开。
认真说起来,他现在是全身上下都没有感知和力气。
白酒儿轻声走到庄君谷的身边,确定他醒不过来后,微微倾身,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开,看了眼他的骨头情况。
她伸手,想要捏一捏他双腿的骨头,看看正位情况。但手顿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捏他骨头肯定会痛,到时候痛醒过来看到自己就不好了。
于是她轻轻盖上了他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拉出了他的手。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隔着缠满的白布感知的脉搏微弱很多,白酒儿只得花上比平日里把脉更多的时间。
庄君谷也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动作。
有些熟悉的动作让他第一个想到对他一家有大恩的春婆婆,恍惚之间他想到那天晚上,帷帽下白嫩的脖颈。
他用尽力气努力掀开眼皮。
微弱的烛光中,映目而来的,是那白嫩且完美的脖颈。
庄君谷呼吸一屏,猛然抬起眼看向那人。
恰时此刻的白酒儿撇过脸准备看庄君谷的肩胛骨。那时黄晖用木棍敲碎了他一侧的肩胛骨。
她虽做了简陋的外科手术,但里头的骨屑并未清理干净,还有潜在的危险。她连查看都不敢碰,只能大致瞧瞧。
只是刚撇过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中。
白酒儿一愣。
庄君谷也一愣。
蓦然对上庄君谷的目光,她心里“咯噔”一声,漏跳了一拍。
白酒儿张嘴,想要解释刚才自己把脉的行为,只见庄君谷盛满星辰的深邃眸子里的光蓦然灭掉,取而代之地只有失望。
以及毫不掩饰的讨厌和厌恶。
根本不需要白酒儿解释,他就已经转过了眼,看也不想看白酒儿,跟别说跟她说什么。
白酒儿正好懒得解释。
“滚。”他开口,语气冰冷。
本来白酒儿是好心,甚至想过以后庄君谷还是会报复她,但她还是作为医生的本心去救了他。
因为在她从医的那一刻,在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之时,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即是她的病人,她就会竭尽毕生所学去救治。
她在为救不救庄君谷内心斗争而挣扎时,也是想到自己的誓言,她不能因为一个病人的罪恶而耽误他的治疗。
甚至如今还冒着被庄君谷发现马甲的危险亲自来查看他的伤势。他一点儿感激都没有就算了,开口就恶语相向让白酒儿心中郁气腾升。
之前因为原主让庄君谷双腿废掉,虽不是她做的,但她心中仍然有愧。也因为怕之后庄君谷报复自己而尽量不与他接触,更不去招惹他。
在他面前都快成活成了怂狗。
怂狗得到了什么?得到了费尽心思去救他还被羞辱?
郁气结于心,白酒儿脸色也不再好。她嗤道:“房子是我的,床是我的,大夫是我请的,药是我家奴仆给你熬的,你让我滚?”
庄君谷瞪向她。
“你瞪我作何?怎么有骨气,倒是起来回去啊。”白酒儿弹了弹粉白的指甲,满不在乎地道:“是我把你和你弟弟救活的,本小姐也不需要你们感恩戴德,把你那副我欠你八百万的样子给我收起来。”
庄君谷很生气,怒气冲冲地瞪着白酒儿。
明明是水儿救的他,这白酒儿竟然恬不知耻地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他想到了之前雪地里自己为了阿娘给她跪了三天三夜,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种种羞辱。
“白酒儿,若有他朝我得势,我定”
“你定百倍奉还在我这里受的耻辱。”白酒儿截过了庄君谷没说完的话道,“知道了。”
果然是个白眼狼,就算知道是自己救了他,不仅没有一句好话,依旧恶语相向。
她懒得多说,起身,“先把你的伤养好再考虑以后怎么折磨我。”
说着,顿了顿,“我白家可不养废物。”
“给你请大夫白家还有买药白家可是花了不少钱,你好了就算算,把钱还给我。”
说完,也不待庄君谷发火,径直走了出去。
白水儿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白酒儿出来,便追问道:“姐姐,庄哥哥怎么样了?”
“死不了。”白酒儿说道,带着阿稚离去。
妈的,她以后要是有了本事,再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