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旁的巨响让谭沉嘉耳鸣许久。
他彻底沉下了脸,他捏紧了手里的书卷。
“完了,全聋。”
下一刻,白酒儿已经站直了身子,两手一摊,“这下可以放心了。”
“走吧。”她招呼着阿雉,“离开这个晦气之地。”
阿雉脚下生风,立马跟上了白酒儿,嘴里不忘学舌道:“晦气晦气,真晦气!”
“不过小姐你真好,还给他人生建议。”
“我主要是测试他到底是不是聋子。”
“为什么要测试啊?”
“他是哑巴又不是断臂,不会说还不能写吗?万一听得到我说他,写出来给谢家告状怎么办?”
“我可惹不起谢家。”
阿雉深以为然,“小姐说得真有道理,我就没想到。”
“你想得到什么?我让你找个书生都找不好,你看看你给我找了个什么东西?”
“小姐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找个小姐满意的!”
谭沉嘉:……
谭沉嘉看着两个急急离开的背影,原来越远,声音却依旧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阿知过来的时候,谭沉嘉还紧紧着手里的书卷。
谭沉嘉看了眼阿知,漠然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阿知看着突然就心情很不好的主子,一脸懵,“呃……肚子不舒服,去如厕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谭沉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回头继续看向手里的地志。
另一边,白酒儿不甘心白跑一趟,又悄悄溜达去了男宾区。一看,除了商人之子就是不屑一顾的贵人,直接放弃。
她的目标很明确,她家从商,贵人必不可能看得上。再者她名声在外,被看上也不可能为正室。只有还在往上攀爬的穷苦读书人,才是最佳选择。到时候再因她名声不好影响仕途,自请下堂。她是既光明正大的离开了白家,下堂后又能自立门户。
完美。
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她便带着阿稚回到了诗会现场。
当她走来的时候,整个诗会现场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夸张又唏嘘。
旁边的棚子里,白水儿看着白酒儿,上前道:“姐姐,你已经输太多了,要不你来跟我一起吧。”
她说道,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好像收留白酒儿是一件大善事。
白酒儿瞥了她一眼,扯出个假笑,“谢谢你哦。”
但她不需要。
然后直接绕过了白水儿棚子到了自己的棚子里。
谢行颖一直站在她棚子口,绞着帕子难以平静。见到白酒儿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刚才经历了六轮,你……还有钱吗?”
因为白酒儿募捐的数额巨大,所以谢行颖刚才一直在她的棚子里,生怕出什么意外。
六轮,轮轮一万……整整六万两……
六万两!!!
谢行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别说谢行颖,就是在座的所有,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也没人见过这么多银子的。
白酒儿走到桌案边,端起上面的茶水一口闷。
“小小六万两,不足一提。”她不在乎地说道,完全无视了谢行颖的瞪大的双眼。
然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谢行颖。
“下次你们家什么时候举办诗会?”她问道。
谢行颖先是一愣,然后想了想,“像这样募捐的诗会吗?”
“哦不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诗会,请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那种大才子。”白酒儿说道,神色温柔起来,对着谢行颖一笑,“我就喜欢那种诗会。”
谢行颖道,“那种诗会一般都是大哥哥举办的,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太久。”
“我就喜欢那种真才实学的诗会,可以陶冶我枯竭的情操。”白酒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行颖,“下次能不能给我张帖子?”
旁边的少女都是矜持的,特别是大家族里,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无所顾忌的要请帖的……
谢行颖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白酒儿,对于她的直白,是惊讶又觉得有趣。
还能这样要帖子的吗?
“可是……”谢行颖有些犹豫,“那种诗会都是哥哥他们在参与,我们是女子,不太好吧。”
“也是。”白酒儿也不想为难谢行微,“那算了吧。”
说着,她看了眼还在传花对诗的场中,准备离去。
她来这里目的性很明确,现在根本找不到鱼儿,她也没必要多呆。
谢行颖见此,出口道,“虽然我们没有诗会,但是在哥哥举办诗会的时候,我们通常会有茶会。白姑娘如果不介意,茶会的请帖如何?”
白酒儿一听,眼睛亮起。
“多谢。”她抱拳,一脸开心。
这边正说着话,花又传到了白酒儿这里。外头站在跨篮的小丫鬟伸进了个头,“白大姑娘,令为‘深深’二字,接吗?”
白酒儿嗑着瓜子,想也不想就摇头,“给钱。”
话音落下,外面响起了嬷嬷洪亮的通传,“白家大姑娘赏捐,一万两!”
话音落下,一阵吸气声。
其中夹杂着各种低语。
“天哪,这白酒儿也太有钱了吧!”
“七万两了,这个数多少大家族掏空家底也没有。白家可真是财大气粗。”
白酒儿听着外头的私语,勾着唇很满意。
传吧传吧,多传点儿,让姐腰缠万贯的名声打出去,穷书生们才能被吸引。
此时,花令已经传到了白水儿那里。
白水儿甚至都没有思考,嘴唇微启,好听的声音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通传的丫鬟大声念出来,整个诗会现场都鸦雀无声。
白酒儿磕着瓜子的手僵住。
她偏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隔壁。
此时外面,因为白水儿的词句让所有人都沸腾了。
“白二姑娘好文采!”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有人喃喃。
外面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白酒儿的棚子里却安静极了。
白酒儿哝哝自语,“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欧阳修的《蝶恋花》???
白水儿是穿越女?!!白酒儿人傻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知道白水儿的平生和剧情发展,可是剧情里可从来没有提到过白水儿是穿越女的!
一旁的谢行颖看着突然僵住的白酒儿,正想上前询问,但突然听到她的喃喃,一怔。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她自言自语起来,然后眼睛一亮,无比惊艳地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白酒儿,转头对着丫鬟吩咐道,“快点,如此绝句,赶紧记下来!”
诗会现场,很多好诗都会被专人记录下来。
等白酒儿回过神来,谢行颖已经亲自提笔,将她刚才喃喃自语的词写下来了。
“白姑娘,你看看,这是你刚才作的吗?”她拿起手里的纸,在白酒儿面前展开。
白酒儿看着上面的词,正是刚才自己脱口而出喃喃的整首词。
“我靠你怎么记下来了!”她眼睛一瞪,差点没吓晕过去,一把上前抓过揉成团。
她可万万不能让白水儿发现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