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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遥本人,则是去执行凌风交给她的秘密任务了。

此时的她做了易容伪装,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她换了一身西服套装,显得整个人十分干练。

她打车来到了一家孤儿院门口,这家正是研究所上面搬迁的那一家。

除去死伤惨重的研究员,在孤儿院任职的教职工们也大多销声匿迹。

不过,特情局重新调查了一番,有一个孤儿不仅顺利长大了,还在新孤儿院当上了老师。

刚一下车,孤儿院的一位老师就出来迎接楚遥。

她亲切地问道:“你好,你就是秦女士吧?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我院,让我来带您参观一下吧。”

楚遥所用的身份自然也是杜撰的,她的假名是秦云韶,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这次来孤儿院,不仅是为了注资前的考察,更是想领养一个自己的孩子。

楚遥故作挑剔地摘下墨镜,嫌弃地打量一圈孤儿院,评价道:“你们院能达到帝都福利院的标准水平吗?我只是这么粗略地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多问题了。”

女老师尴尬地笑了笑,秦云韶来之前,他们就从各方去打听这位女强人的基本信息。

而得到的答案无非就两个,一个说她是冷面无情的女魔头,对待下属总是精益求精,甚至到了刻薄的地步;另一个就是说她喜欢孩子,所以才会专门来资助孤儿院。

没想到,刚一进门,人家就像是上级派下来的领导一样,开始指点他们的工作。

“娱乐措施太少,不能满足孩子们的精神需求;环境绿化也不够,待在你们这里的孩子真是太憋屈了,连一点花花草草都看不到。”楚遥继续不满地说道,“还有,这地面里的碎石头这么多,怎么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她转过身,盯着女老师,咄咄逼人地问道:“小孩子最喜欢跑跑跳跳,万一磕着碰着了,我看你这里也没有专业的校医吧?”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我们会整改的。”女老师赔着笑脸。

谁不知道孤儿院的环境差呢,还不是因为没有资金?

如果足够有钱,他们也想把孤儿院修得像游乐园似的,给孩子们配上舒适的寝具,还有最新的娱乐设施。

可惜,他们的经费连老师的工资都快发不起了,有时候甚至要老师倒贴钱,买一些教具和生活用品。

“你们今天下午是有两节课吧,都是什么课?”楚遥问道。

这个问题女老师是提前准备过的,她回答得飞快:“现在上的这节课是心理活动课,下面一节是体育课。”

他们院里的孩子少,只能粗略地分为三个班级,而像音乐、美术、体育、心理这些课,是所有孩子一起在大教室上的。

楚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开口问道:“我可以去旁听一下吗?顺便认识一下孩子们。”

提到孩子,她的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女老师赶忙答应道:“当然可以了,我带您去教室。”

因为知道秦云韶今天会来参观,教师们提前给她准备好了位置,就在最后一排。

楚遥跟着女老师一起进了教室,她先是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花香,好似枝头盛开的白玉兰。

楚遥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问道:“讲台上的……就是你们请来的心理老师?”

“是的,您别看景老师的腿脚有点儿不利索,但她可是专业的心理老师,她还有心理学的博士学位呢。”女老师解释道,“而且她特别受孩子们的喜爱。”

为了不打扰到孩子们,女老师压低了声音:“景老师的瘫痪不是从小就有的,她在四五年前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两条腿的骨头都被碾碎了。”

对于这些困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心理课可是一个新鲜的课程,它不像语文和英语那么枯燥,也没有数学和科学那么难懂。

更重要的是,景老师为人温柔善良,也不会歧视任何一个孩子,他们最喜欢景老师了。

被抛弃的孩子们,大多都是身体上有些残疾,才会被父母丢弃,或是家里的孩子太多,父母又不喜欢他们。

故而,他们其实经常会受到正常人的歧视,而景老师却能给他们平等的感觉。

景老师经常说,她和大家都一样,失去了正常人拥有的某些东西,但她也可以实现她的价值。

而听到她的话的孩子们,都会在心里默默鼓舞自己,他们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景老师这样的人。

此时的心理课已经过半,孩子们收起心理书,准备开始做心理课上的小活动。

每节课上,景老师都会带他们做一些心理学的小游戏,这些游戏不仅好玩,还可以让孩子们寓教于乐。

年幼的孩子们还不理解心理学的含义,他们只当这是景老师的魔法。

楚遥略微看向这位深受喜爱的景老师,诚然,她的身体很虚弱,但她所拥有的精神力量无疑是巨大的。

她的问题不仅仅是出在腿上,而是全身的经脉十有八九都坏死了,这样的内伤不可能只是因为车祸。

如果是坠楼或是被卷进工业机器里,倒是还有可能。

“这节课,老师要带大家完成心理学上的一个着名实验——人桥实验。”景老师语气温和,“小朋友们,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催眠术吗?”

“我不信!”

“应该有吧?”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不相信,但景老师一定会催眠术!”

孩子们稀稀拉拉又异想天开的回答,逗笑了身穿黑色长裙的女老师。

她说道:“催眠的确是存在的,但是它并非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有科学依据和医学实验证明而来的。事实上,催眠这种东西,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她举了几个浅显易懂的例子,比如快餐店的椅子通常是红色、橘色之类的颜色,而且座椅会设计的比较窄小,就是为了给顾客营造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让顾客吃完东西就会主动离开快餐店。

一个小男孩举手问道:“景老师,快餐店是什么?是有汉堡、炸鸡和披萨的店吗?”

景老师抚摸了一下男孩的额头,“小橙回答对了哦,作为奖励,老师下一次给大家带好吃的汉堡和炸鸡,好不好?”

“好!”

“汉堡是什么味道,好吃吗?”

“电视上经常发汉堡的广告,一定可好吃了!”

“老师,我还想要那种有汽的饮料!”

女教授惶恐地说道:“景老师,这不适合吧,不能让你给孩子们破费。而且咱们是大班教学,这几十个孩子,不得要上千块钱啊?”

景老师是他们外聘来的老师,因为一周只用上一节课,所以工资比他们还要低一些。

他们都知道,景老师来这里不是为了那两三千块钱的工资,而是想要帮助这里的孩子们。

可是,她给孩子们带一次快餐,就得花去一个月工资,未免让他们太过意不去了。

有一就有二,到时候带的次数多了,那花的钱就不是一点点了。

“没关系的,你就当我是带了一些上课要用的教材来吧。”景老师笑了笑,“孩子们平时都能在电视上看到这些快餐,肯定都想亲口尝一尝,是吗?”

下面的学生异口同声地喊道:“是!”

孩子们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得那些汉堡可乐要花多少钱,他们只知道景老师下节课会给他们带好吃的。

“景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面对楚遥冷傲的态度,景老师仍然如春风般和煦,“您请讲。”

“身为老师,你不会不知道这些垃圾食品对孩子们的身体不健康吧?尤其是炸鸡一类的食物,不仅会导致发胖,还可能会影响到人体激素,使得孩子们的发育不正常。”

景老师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颜,她说道:“孩子们偶尔吃一次而已,垃圾食品对他们身体的影响是很小的,但却可以给他们带来一种新奇的体验,让他们了解到世界上还有这些食物,明显是利大于弊的。”

而坐在下面的孩子们也开始吵嚷了起来,有的质问着楚遥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课堂之中;也有的拼命维护着景老师,认为她说的才是对的。

他们的眼神之中有愤怒、有震惊、也有厌恶,却没有孩子应有的童真。

见此情状,女老师打着圆场:“大家安静一下,其实两位……两位老师说的都有道理。大家想一想,老师们是不是教导过大家,凡事有利就有弊。汉堡这一类的快餐食品也是一样的,有哪位小朋友来说一说它的优点和缺点呀,说对的今晚奖励一盒牛奶哦!”

她这么一打岔,孩子们将刚才的事都抛之脑后,都为了牛奶纷纷举手。

楚遥注意到了台上景老师的目光,那个人似乎也在若有似无地审视着自己。

没错,是“审视”,楚遥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居高临下的视线了,仿佛一位老师正在检查她的学生作业有没有出错那样。

看到楚遥没有愤怒,反而是无所谓似的扬了扬嘴角,景老师的目光沉了一刹那。

随即,她的目光又被满满的温柔填满了,仿佛从未出现过阴霾一样。

这一节课总算是风平浪静地上完了,下课铃一响,孩子们就飞快地冲向了操场。

心理课固然是他们喜欢的一节课,但体育课可以在操场上踢球、跑步、跳绳,还能玩滑梯呢!

景老师收拾着自己刚才用到的教具,而那位女老师也帮起忙来。

那些细碎的小东西被孩子们丢的到处都是,而景老师腿脚不方便,也只能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女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景老师,给,这些我都整理好了。”

“好,多谢你。”景老师接过东西。

她正准备离开,就被楚遥拦住了。

“有什么事吗,秦小姐?”景老师微笑着问道。

“我听说景老师的双腿是因车祸瘫痪的,但我观察了一下,你的手臂和肩颈处也很虚弱无力,不太像是只被压到了双腿。”楚遥抬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哦,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的。”

在一旁的女老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听说过这位秦总为人刻薄,却没想到她直接掀开人家的伤口,还往上撒盐。

“这没什么,身为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不觉得有什么冒犯的。”景老师丝毫不生气,“你观察的很细致,不愧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我的腿……”

她记得,那是四年半以前的春天。

景老师接触过的病人很多,她能将每个病人的小细节都记下来,不是因为她的记忆有多好,而是她会每天花费三四个小时,专门用来背诵病人的信息。

事实上,她从来不是天赋型的学生,就连上学的时候也是如此。

别人读几遍就会背的课文,她要花一个星期,别人上课听讲就能学会的习题,她私下要做无数本练习册。

就连老师都委婉地劝说过她的父母,她可能有智力方面的缺陷。

但她没有想过放弃,既然在先天的智力上不如别人,那就花费更多的时间。

她就以这般不服输的劲头,马不停蹄地完成了自己的博士学位,并通过教授的介绍,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可是,上天似乎并没有眷顾她。

那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医院上班。

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有汽车飞驰过的声音,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双腿已经卷入了轮胎之中。

司机似乎对她有无尽的仇恨,碾过一遍还不够,又倒车回来,反复了三四遍。

她被痛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她的双腿已经被截肢了。

“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甚至……”她顿了一下,“我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医院的窗户没有被封死,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从病床到窗边不过短短几步路,她却爬了一整个晚上。

她推开窗,身体自由下落,前半生的时光好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一一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