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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念一直在琢磨,什么叫人“化”了,人又不是冰做的,怎么能化呢?

直到他看到床单上那一滩疑似肉色浆糊一样的东西,他沉默了。

更为惊悚的是,他的眼镜告诉他,杨婧涵还有生命反应,也就是说,她没死。

“于先生,都这样了,你不如早点结束她的痛苦……”楚遥说道。

整个病房里弥漫着肉质酸化的腐臭味,苍蝇吵闹地飞来飞去,让人心烦意乱。

于伟国一直站在窗边,他扯了扯领带,“再等等,我叫人送东西过来了,再等等……”

楚遥和裴念对视一眼,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把杨婧涵恢复成人样。

她就像是被放进绞肉机,狠狠碾碎,又被一个技术不过关的油漆匠,像刷漆一样不均匀地黏在床单上。

被子盖在她的腹部以下,而她的上半身只剩一些支离破碎的碎片,只有脸部能勉强看出来她曾经的五官。

“于总,监控调过来了!还有您要的东西……”于伟国的秘书跑进病房,一只手举着自己的手机,另一手拿着一个文件袋。

于伟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吧,我们去外面看。”

他转过头对秘书说:“你就在这守着,辛苦点儿,回头给你发一年的奖金,别让人进来了。”

“好,我知道。”秘书咬牙答应了。

监控显示的日期是两天前的夜里,一点多的时候。

杨婧涵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从缝隙中窜出来一个四肢爬行的生物。

她幽若鬼魅,长发遮盖住了脸庞,但三人都知道她就是杨婧涵。

杨婧涵爬行的速度很快,远超于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以至于连守夜的护士都只看到一道黑影唰的一下窜了出去。

“怪了,医院里进猫了?”护士自言自语着。

的确,杨婧涵此时的姿态像是一只猫。

于伟国特意调慢了监控的速度,可以看到她爬行时只用手指和脚趾,而掌心并未落地。

她的目的地是三楼的窗口,她直接跳到了窗外的树枝上。

监控画面快进,等到天快亮了,杨婧涵才回到病房,嘴里还衔着半只死老鼠。

看到此情此景,于伟国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会是遭报应了吧?”

连续几夜,杨婧涵都是这样度过,每隔一天,她的肚子就会比原来大一倍不止。

而今天,她的肚子已经能装下三个篮球。

监控的时间来到了今天中午,杨婧涵突然开始躁动不安,她在病床上拼命挣扎,无奈手和脚都被护工绑了起来。

她愤怒地大吼大叫,护工见多了这样的精神病人,绑在床上又不会出什么事,护工便锁上门走了。

她刚一走,杨婧涵又不动了,仿佛她刚才癫狂的样子只是在做戏。

咔嚓、咔嚓……

她竟是用自己的指甲划破了束手带,十根纤纤玉指上生出的是十二、三厘米的长甲,乌黑发亮。

下一秒,她隆起的肚子开始剧烈起伏,里面的东西想要挣扎着出来。

杨婧涵的眼球已经完全浑浊了,她像只野兽般,龇牙咧嘴,又用自己尖长的指甲去戳自己的腹部。

一声巨响过后,病房彻底安静了,监控也被炸飞的血肉糊住了一大片。

但三人仍能从干净的那一小块中看到些什么,一个白色的肉团子从杨婧涵的腹部飞跃而出,钻到了床下。

“是有,是有!没错……她是怀上了!”于伟国激动地大喊。

他忙不迭地撕开档案袋,拿出一张产检的照片。

虽然拍出来的影像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到肚子里未成形的胎儿。

楚遥却觉得有种莫名的恶心,就算杨婧涵真的怀了孕,五个月怎么可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但于伟国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宝贝这会儿正在床下。

奇怪,自己刚才怎么没听前孩子的啼哭呢?

裴念摸了摸脑袋,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一家子都有点儿不太正常啊,他是不是也被鬼附身了?”

“谁说世间只有鬼怪作祟呢?”楚遥抱臂冷笑道,“贪念一样会让人变得疯魔。”

于伟国此时正趴在地上,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尽管西装上沾满了粘稠恶心的秽物。

他看了好几遍,又向门口喊道:“赵秘书,过来给我开个手电筒。”

赵秘书蹲在于伟国的身旁,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床下亮了起来,俩人隐约都能看到角落里有个白花花的东西,正在不断地颤抖。

“快,快过来……”于伟国伸手去拿,可惜他的胳膊稍微短了一点儿。

他转过头,不耐烦地催促道:“赵秘书,怎么一点儿都不会看人眼色,你来。”

赵秘书战战兢兢,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地面上,才从床底把一团湿乎乎的东西抱了出来。

于伟国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赵秘书双臂里的东西,怎么也不敢相信它就是影像里照出来的“胎儿”。

裴念和楚遥站在病房外,他问道:“里面怎么没声音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不用了,我们去给咨询台的护士说一声吧。”楚遥捂住了鼻子。

他们还没走远,就听到病房里响起接二连三的尖叫声。

没有人注意到,从病房的另一端走过来一个身材修长、皮肤苍白的男人。

他将口罩轻轻拉起一点儿,空气中的恶臭已然消失,说明里面的女人也彻底死亡了。

手机相机设置成连拍模式,对准窗户,相册里瞬间多了十几张照片。

病床上融化的女人,由一指宽的蛆虫抱成团而组成的“婴儿”、以及满身血污、精神失常的父亲,多么和谐的一家。

他对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而,两秒过后,他的嘴角又恢复成下垂的样子。

他打开手机,不断地刷新着软件,下一个猎物又该是谁呢?

“这女的穿得这么暴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业。”

“现在的男人怎么一点儿阳刚之气都没有,不像我,我可是纯爷们儿。”

“听说那个科学家经常换豪车,谁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

“哈哈,我开玩笑的嘛,怎么就生气了,不会戳中你的痛点了吧?”

男人眯着眼,按下了关注的按钮,他粗略地翻了一遍男人的所有发言,最后从一张照片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就是你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吹起了轻松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