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张 落定
梅府一夕之间死了三个人，又一次成为庆州城一大谈资。
尤其是死的还是传闻中疯了许久的梅家前任家主冯贤。
堂审那天，小半个庆州城的人都去凑热闹，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
其实案子倒也不复杂，人证物证俱全，前因后果合理，没什么弯弯绕绕，只是毕竟是性质恶劣，且事关梅家，府衙还是十分重视。
冯凌雪和冯凌霜作为家属，旁听案子审办，奶嬷嬷、桂花还有另一个玉簪院的丫鬟皆跪于堂下。
侯知府惊堂木一拍，几个人皆是吓得哆嗦，将身子伏低。
在侯知府的审问下，几人都一五一十将那天的事告知，听得众人议论不止。
最终，在侯知府的审理下，这起杀人事件便以杀人犯报复杀人后当场死亡快速结案。
而冯贤到死都没落下一个好名声，也算是老天有眼。
两天后，冯凌雪为冯贤下葬，地址选得还算讲究。毕竟全城人都看着。
只是即便如此，冯凌雪也没有将他葬入祖坟，对外只说是八字不合，入了祖坟坏风水。
对此百姓们倒也没说什么。
而柳儿，最终也只得烂席一卷，被丢在了乱葬岗。
本就是妾室，还是与下人有染的妾室，能留全尸就已经算是恩赐。
而所谓的“孽种”，也草草一埋了之。
葬礼结束后，冯凌雪感觉心里又安了不少。
冯贤在世一天，她就如鲠在喉。
即便弟弟远在京城，而冯贤也离不开梅府，但只要看见她，冯凌雪就无法忘记上辈子福福的死。
如今好了，冯贤终于死了。
死在柳儿手上。
梅家上下手上都干干净净，而梅家只是在名声上稍有损伤而已，不亏。
况且妾室与下人私通，不过是些桃色逸闻，过段时间便也就忘了。
冯凌雪看着院中的桂花树发呆。
“小姐，周良已经离开庆州，按照您的吩咐上京了。”
周良便是当初安排到玉簪院的下人，也是与柳儿传出绯闻的那人。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也不适合再留在梅府，正好京城铺子即将开张，便将他安排了去。
“给福福还有姑爷他们准备的东西，也都带上了吧？”
“带上了。”
“那就好。”
梅广站了会儿，又说：“小姐，那婴儿如何安排？”
那日冯贤将孩子扔掷出去，便被冯凌雪一早安排的人接住后悄悄抱走了。
柳儿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孩子确实不是她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并没有死。
想想也是唏嘘，上辈子那般张扬残忍的人，竟然也会为了孩子拼尽全力。
还有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大小姐，对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道歉。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冯凌雪需要的也从来不是道歉。
一命还一命，才好。
“找人送了，或是送到善仁堂去便可。”
“是。”
“切记不要留下任何有关梅家的痕迹。”
“属下谨记。”
梅广走后，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冯凌雪突然开口。
“小满，你喜欢京城还是庆州？”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小满并没有迟疑：“小姐在哪儿，小满就喜欢哪儿。”
冯凌雪笑着看了她一眼：“如果不考虑我呢？”
小满皱眉，她不太懂要如何才能不考虑大小姐，想了片刻说：“不考虑大小姐，这个问题对小满来说就没有意义。因为小满不会离开小姐的。”
“我倒是不知，你何时也学得如此能说会道了？”冯凌雪隔空点了点小满，“花言巧语。”
“哪有？小满从小便跟着小姐，自然是小姐在哪小满就在哪儿，小姐喜欢哪里小满也喜欢哪里。”
听了这话，冯凌雪也不再逗小满。
“那我们尽快上京如何？”
小满闻言笑眯眯凑近：“小姐，您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想姑爷了？”
冯凌雪被问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有些羞涩道：“胡说，我是想福福了。”
“哦~想小少爷~”
冯凌雪掩饰搬举杯喝茶：“晚上我想吃清蒸鲈鱼，你去与惊蛰说一声。”
小满听后，提壶将冯凌雪的茶续上，而后蹦蹦跳跳离开书房。
···
既然决定早些上京，冯凌雪便加快了进度，几天后几个掌事便带着第一批货品离开庆州。
要将梅家的生意重心往京城转移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尤其是京城水深。
但如今冯凌雪也顾不上那许多，反正她背后有楚昀。若是真有不长眼的凑到眼前来，她也不介意借用楚昀和闲王府的权势。
因此冯凌雪忙碌起来，连带着说要跟她学习做生意的冯凌霜也忙了起来，好长时间没有赴小姐妹的约。
这一日冯凌雪出门，拦住了冯凌霜。
“昨日侯小姐下了拜帖，说今日要来府上，霜儿便留在府上招呼客人吧。”
冯凌霜一听，哪还不知道姐姐的意思，于是也没有推辞。
只是晚上冯凌雪再见到妹妹时，却发现妹妹好似情绪有些低落。
“怎的了？今日见到姐妹们闹不愉快了？”
冯凌霜摇摇头：“不曾，只是今日听说了一件事，让我有些难受。”
“什么事？说来姐姐开解开解你。”
冯凌霜想了想，隐去了姓名，将自己听到的故事说了出来。
“先前我们离开庆州两个多月，我竟不知绣水嫁人了……今日松月姐姐她们告知我，绣水有了身孕，但不知怎的滑了胎，如今夫家似乎对她不好……”
绣水这个名字冯凌雪有些耳熟，似乎也是他们姐妹团中的一个小姑娘。
只是她记得这姑娘好似才刚到及笄的年岁，竟已经嫁人了？
“听几个姐姐说，她那丈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学无术，还整日流连于烟花巷柳之中……绣水那般温柔的人……”说着冯凌霜眼眶红了起来。
冯凌雪摸了摸妹妹的头，并未做声。
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嫁错人一生就毁了。
可是旁人救不了她们。
冯凌雪对此感同身受。
“霜儿，如果只是在家中黯然神伤，你就永远救不了她，救不了千千万万个绣水。”
“姐姐？”冯凌霜不懂姐姐的意思。
冯凌雪温柔地抱住妹妹：“如果你为她的遭遇感到不平，那就去想办法帮她，如果你对万千女孩子会面对的困境感到愤怒痛心，那就去做些什么改变。”
“只要你无愧于心，姐姐永远支持你。”
冯凌霜其实依旧不懂姐姐想要她做什么，但此刻她心中好似有了一丝方向。
冯凌雪那一席话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心里落地扎根，即将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