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商蒙骗过阿曼,出现在丹青阁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萧雪崖行踪飘忽不定,这丹青阁是曾经他唯一出现过的地方,曲清商也只能在这里来碰碰运气。
只是现在时局非比寻常,曲清商担心会在丹青阁碰到兰家的人。
但很快曲清商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还在年节中,长安的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冬日带来别样的生机。
只见之前曲清商来过一次的丹青阁,最近又变了一副样子……
门口悬挂着一些十分喜庆的年画,张灯结彩的,除了文人雅士之外也有来长安游玩的游客。
虽不似之前那般风雅,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据说这也是从前画圣传下来的规矩,丹青阁中不分卑贱高贵,只要真心爱画之人便可入内。
每逢年节,温真卿会亲自作画悬挂在丹青阁的门口,与民同乐。
当时有与温真卿同一时期的大家,都纷纷指责温真卿这样简直就是自吊身价。但温真卿根本不将那些议论嘲讽放在眼中,大概也就只有这样心胸开阔之人方才能画出那样的传世名画——山河丹青卷。
曲清商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没瞧见那些不是青的就是白的一群人,也没看见兰家那些个趾高气扬的子弟。
就在曲清商暗自思索的时候,便恰好听见了温时蕴的声音:“三小姐,您是来买画的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回头一看,只见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数面之缘的温时蕴。
温时蕴今日穿着一袭浅蓝色的锦裳,墨色长发用了一根蓝田玉簪束起,温润如玉,颇有几分大家的风骨。
他在瞧见曲清商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一边将曲清商往院子里请,热情到有些过头了。
曲清商本是偷偷跑出来的,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和他废话,十分开门见山的说道:“温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我是来找萧丞相的。”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但在听到她这番话之后温时蕴眼脸色微变,惊讶道:“三……三小姐您找错地方了吧。这萧雪崖,可是大名鼎鼎的山中丞相,怎么会在我们丹青阁呢?”
温时蕴的否认是在曲清商的意料之中……
原本曲清商来丹青阁,只是准备过来碰碰运气。可一提到萧雪崖,此时的温时蕴便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神色,不由得曲清商不多联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她看着温时蕴道:“温公子不愿意带我见他也没关系,不过若是让兰家人知道,这丹青阁与慕容氏有关……恐怕温公子以后在长安,休想过上安生的日子了。”
自从被兰家摆了一道之后,温时蕴现在对兰家人可谓是又惧又恨。
温时蕴望着曲清商看起来那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倒抽了口凉气道:“三小姐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之前你还帮过我说话的,怎么现在,非得将我往火坑里推呢!”
“那前朝慕容皇室,可是乱臣贼子,我这丹青阁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和他们有关系呢!”
温时蕴语气虽说是义正言辞的,但那眼神却是飘忽不定。
曲清商瞧着他这毫无说服力的演技,心中冷笑了一声,片刻之后淡淡的说道:“听说在前朝有一位赫赫有名的毓烟公子,他在江湖上十分有名气,又曾为帝师。后来因为女帝的猜忌,所以隐遁江湖不知所踪,与他一起离开长安的还有一位宫廷画师……听说也姓温。”
在曲清商提到毓烟公子四个字的时候,温时蕴脸上方才一直挂着的伪装的笑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明白,曲清商是有备而来!
不过瞬息之间,温时蕴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最终他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凝重的神色望着曲清商,犹带着几分不解道:“您猜的没错,萧相其实就是毓烟公子的后人。至于那位宫廷画师,就是我的先祖。只是这件事极其的隐秘,您又是如何得知的?”
曲清商沉默不言。
这是前世曲清商无意间从宋祈年和楚重嘉的对话中发现毓烟公子的秘密。
一开始,曲清商并没有将萧雪崖和温时蕴联系在一起,可是后来萧雪崖竟将约见的地点放在了这丹青阁,让曲清商很快便将这些人一一的对应上了。
眼见曲清商沉默不言,温时蕴猜了一会儿,道:“定然是镇国公告诉你的!”
曲清商皱眉道:“无论怎样先带我去见萧雪崖,我找他真的有急事。”
见曲清商这么说温时蕴只能按下心中好奇,带了曲清商去了后院!
上一次来丹青阁的时候,因为是和兰沉壁一块儿,所以曲清商也没太注意到这丹青阁的后院竟暗藏乾坤。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十分有讲究,竟是按照五行八卦阵的阵法来布置的!
这里温时蕴不知道曲清商心中的案子诧异,带着曲清商沿着十分隐秘的青石小道,一边走一边按捺不住好奇道:“你不是和镇国公才成亲么,新婚燕尔的跑这里来找萧相做什么?”
曲清商心事重重,想着待会儿见了萧雪崖应该说什么,根本顾不上回答温时蕴的问题。
片刻之后,温时蕴又道:“不过最近听长安的人说,这镇国公被西夜的刺客刺伤了,是真的吗?”
曲清商没想到温时蕴的话竟这么多,眼下她根本无暇顾及回答温时蕴的问题,是以用一种阴测测的神色看着温时蕴冷着声音道:“温画师,您难道没听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温时蕴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嘀咕:这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宋瞻,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在温时蕴心有惴惴的时候,反倒是走在前面的曲清商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问他:“萧雪崖既然与温家是故交,那么当初为何纵容兰家吞并丹青阁?”
之前丹青阁被兰家那群人霸占的时候,温时蕴狼狈的跟个乞丐差不多也不像是装的呢。
提及自己前段时间入丧家之犬一般的日子,温时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郁闷,片刻之后方才道:“相爷有自己的计划。”
曲清商好奇:“什么计划?”
温时蕴正要张口说些什么,正好对上曲清商那好奇的目光,他眼神滴溜一转,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