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商一口应下之后,便已经开始研墨了……
兰袆原本还有些不安,但瞧见曲清商研墨以及执笔的姿势十分生疏,眼中闪过了意一丝嘲讽。
听说这曲清商在乡野中长大,回到相府才不过一年,能识几个字都已经了不起了,哪里有时间学习丹青技艺。
待会儿,他定要好好羞辱这曲清商,好在王黛秾面前逞逞威风。
谁知当曲清商提笔开始作画的时候,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开始让兰袆心中不由开始有些犯嘀咕……
这曲清商,难不成还真的深藏不露?
但就算她会作画,半炷香的时间如何能做出惊艳全场的作品,他得沉住气!
半炷香一到,曲清商就立即就放下了笔,温时蕴第一个上前。
只见这位鼎鼎有名的画师,在看见曲清商的画卷时,愣了会儿,方才问:“三小姐,您画的这是?”
曲清商淡淡的说道:“《丹青阁群英图》,怎么,不像吗?”
只见温时蕴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总归,脸上的神色复杂的很。
“你们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兰袆已经等不及了,一把抢过了温时蕴手中的画,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若是能将我们的人物肖像都能画出来,今日我不止请你进丹青阁……日后我甘愿拜你为……”
“师”字还没说完,只见兰袆的脸色立即变了,一把将画摔在地上愤怒道:“曲清商,你在耍我们呢!”
见这兰袆气势汹汹的样子,赤月和温时蕴连忙挡在了曲清商面前。
而后者,则是不慌不忙的‘啧’了一声,道:“这样看的话,更像驴了……”
他生平最恨别人嘲笑他脸长乐!
此时兰袆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若非是有人拦着想杀曲清商的心都有了。
有好事的人将被丢在地上的画卷捡起来,展开一看,只见里面是用简笔勾勒的一幅群像图……是动物的群像。
长脸的驴,仰背的王八,仰脸朝天的秃毛孔雀身边还有只鬼鬼祟祟的老鼠……
神态,栩栩如生!
“简直荒谬!”
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矮个子书生,气得恨不得在那画上踩上两脚,十分愤怒的说道。
谁知动作过大,自己一个不小心跌下了石间,落得个四脚朝天……简直与画上的王八神态如出一辙。
“噗!”
看热闹的众人,不知是谁带头先笑了,然后众人忍俊不禁哄笑出声。
王氏兄妹之中,就连最为沉稳的王阆华此刻也忍不住想对曲清商动手了……
毋庸置疑,那只秃尾巴孔雀画的肯定是王黛秾呢。
因为今日,她戴的正是太子妃赏赐的孔雀翎簪子;而孔雀身边鬼鬼祟祟的老鼠,旁人不明所以……
这位公子长相也算得上端正,玉树临风了,怎么就画成了老鼠呢?
唯有王阆华自己心中清楚,曲清商这是在嘲讽他为人行事,首鼠两端!
就在这兰袆以及王家兄妹两个气的不行的时候,偏偏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副十分无辜的神色,道:“不知此画可否能入丹青阁?”
兰袆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做梦!”
“原来这位公子是觉得我画的不够像,要不我重新再画一幅?”
说着动手就要去拿笔,却被兰袆急令人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都给撤了下去。
曲清商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才华没能得到有效的施展感到惋惜,是以她故作正经的说道:“兰公子觉得不好,兴许是觉得文不对题……要不,我换个名字,改为《百兽图》如何?”
兰袆都快要被气疯了,直接命守在门口的侍从道:“快把她丢出去!”
就在侍从正要上前的时候,倏然从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住手。”
只见一个白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这么多穿着白衣的书生面前,他依旧算得上十分出挑的一个,
出尘脱俗,不染……
终究,还是被这红尘世俗所累啊。
曲清商看着那冬日,如琉璃般剔透的阳光下,缓缓行至于此的男子,心中闪过了一丝惋惜。
不管他是当初梅林中陪着她采花的哑巴少年;还是初回长安,与她合奏帮她解围的白衣公子,曲清商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兰沉壁沦为兰家的爪牙。
“堂兄,您可算出来了。”
兰袆看见兰沉壁的时候,都快哭了,立即上前指着曲清商告状道:“此女实在刁蛮可恨,如此羞辱我们兰家人,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兰沉壁瞧着地上的画,也大概猜出了七八分,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曲清商对上那依旧一如既往如琉璃般剔透澄净的褐色眼眸,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心虚。
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片刻之后,兰沉壁对曲清商道:“走吧。”
说罢,竟是亲自将垂在门前的帘幔拢起,请曲清商进去。
瞧见兰沉壁这番动作,众人都不由诧异不已……
原本以为,曲清商敢在兰家的地盘撒野,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兰沉壁亲自现身,非但没有责备,反而还亲自将曲清商请了进去。
王黛秾脸色惨白,更是难以置信。
曲清商究竟给这些人吃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两个的竟是被她迷的如此神魂颠倒的?
就在王黛秾心中愤恨不平的时候,兰袆第一个跳出来了:“堂兄,这不合规矩啊……”
丹青阁的规矩,可是绮华郡主亲自定下的!
那绮华郡主虽是女儿身,但手腕狠戾,他可不敢得罪。
闻言,兰沉壁只是淡淡的看了那兰袆一眼,道:“画都已经做了,你还想如何?”
兰袆正想开口,无意间正好对上了兰沉壁眼底的一丝冷意,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在兰袆的印象中,他这位堂兄大概是小时在佛堂中长大的缘故,所以与兰家的大多数人都不太像。
兰氏的子弟,甚至是女子,骨血里流淌着的都是对于权势有着无尽的欲望和野心。
可兰沉壁不一样,他在寺庙长大,性格清冷。
身为兰氏的嫡长子,而他仿佛天生的对于权势无欲无求,谁也不知道他卷入这庙堂名利的漩涡之中所求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