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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您今日还没怎么吃东西呢……”

就在曲清商跪在被砸碎的瓷片上,陈掌事端来了一些膳食!

一碗用文火熬得稠稠的燕窝粥,配着几样精致的小菜。

燕窝粥上,洒着一层香甜的桂花蜜,这些都是陈掌事按照太后的喜好来做的。

太后慢慢的吃着,动作优雅,仿佛忘记了战战兢兢、跪在碎裂的瓷片上的少女。

未央宫中的一角,摆放着鎏银荷叶莲枝座的更漏,‘嘀嗒’地水声,从莲花顺着荷叶滴落下来……

整个未央宫内静的可怕,冷的可怕,时间也变得漫长的可怕……

曲清商一声不吭的跪在那,脊背笔直,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惨白的脸色上,已经有汗水渗了下来。

嘀嗒,落在了膝盖上,淹没在了地上那片血色中。

终于,等到太后用完了膳,撤去了几案,太后漱了口终于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曲清商,淡淡开口问道:“曲清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未央宫实在是太过于冷清了?”

曲清商忍着疼痛,故作镇定的说道:“太后是圣上的母亲,是天下最尊贵的长辈。晨昏定省,有皇后等六宫妃子向您请安,更有皇子公主们承欢膝下,享受着天伦之乐,又怎么会是冷寂之所。”

听到这话,太后却冷笑了一声道:“承欢膝下,天伦之乐?”

她的眼神,倏然迸发出一抹冷意,居高临下的曲清商道:“可是当年先帝在位时,哀家受重臣敬仰叩拜,金銮殿中,哀家与先帝平起平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威风凛然……站在权势之巅,可如今只能在幽居于深宫之中,就连想要保护的人都护不住,与废人何异?”

曲清商跪在地上,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就连呼吸也越发变得更加急促了!

第一,是因太后这一番丝毫不掩饰野心的话;其二,太后这番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纵使是平日里沉稳镇定如同,但此刻也不禁微微战栗发抖。

此刻她感受到的不止是膝盖上的疼痛,还有心中的恐惧!

铺在地上的青绿色裙摆,如同铺开的荷叶,被鲜血渗透的同时,额头上的冷汗砸在上面,晕开了淡淡的血色……

曲清商头皮发紧,心也渐渐地越跳越快,她感受到那自上而下的压力。

就在她因为窒息的气氛,竟是无法开口的时候,太后倏然笑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哀家老了,如你所言,能够在后宫之中颐养天年,对于哀家而言应该是不错的归宿。但那些皇子公主,哀家都不喜欢,他们想要的太多,算计的太多,唯有锦鸢那个孩子……”

提到曲锦鸢的名字,原本跪在地上的曲清商神色微动,下意识的看向太后……只见她那一张威严肃穆的面容,竟是罕见的呈现出一种名为‘温柔’的神色。

虽然不过是一闪而逝,但曲清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太后紧接着说道:“那个孩子,是那样的明媚活泼,和在深宫里头长大的完全不同,哀家是看着她长大的,你知道吗她对于哀家而言,在哀家的心中她不亚于任何一位皇子公主,可是你就不该来长安的。”

如果曲清商没有出现在长安,那么曲锦鸢的身世秘密永远不会被人揭露。

相府嫡长女,金枝玉叶,背后又有太后撑腰,那是何等的尊贵。当年太后愧对这个孩子母亲的,如今终于能够弥补给这个孩子……

“哀家会给她世上美好的一切,看着她度过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然后嫁人生子,一生富贵安然……”

听着太后近乎呓语的声音,曲清商跪在地上,放在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

不知是因为疼痛失血,还是因为恐惧,她的脸色雪白,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

她知道,危机近在眼前,可却依旧不肯说出示弱求饶的之言。

此时,太后望着跪在地上,那脆弱而又倔强的少女,心中不知为何,隐隐生出一抹恻隐之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陈掌事过来回话道:“太后,方才听宫人说,似乎柳老将军进宫了……”

听到柳家来人,太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凝起来,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曲清商一眼,道:“不是柳家的血脉,柳寒江那个老匹夫,倒对你是真心实意的维护,真是讽刺可笑!”

说罢,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曲清商,声音幽冷:“锦鸢于哀家而言,就像是哀家年轻的时候。你与柳家,惹得锦鸢不快……柳家与你,谁能消了哀家这雷霆之怒呢?”

太后这是在拿柳家威胁曲清商!

或者更为准确的说,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戏弄。她知道,曲清商现在落在她们受伤身不由己,偏偏要让曲清商亲口认输,她这是在警告曲清商——就算是死,也是太后的恩赐!

曲清商是何等的心思聪颖,听出了太后语气中暗藏的杀意。

她盯着膝盖上,洇开的血水汗珠,顷刻之后抬眸,看向了太后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勉强说道:“太后礼佛多年,功德无量,若为了如臣女这般的蝼蚁而坏了您的功德,臣女认为不值……”

“巧言善辩!”

太后低斥了一声。

一旁的青姑顺势同太后说道:“太后,这曲清商是最为狡猾的,你千万别被她蒙蔽了。”

她望着曲清商的目光,眼中泛着恶毒:“这意图行刺太后,可是死罪,依照老奴看都不必送去慎刑司了,直接此她一杯毒酒也了断个干净……”

说话间,她已经将一个精致小巧的银壶端了上来,里面装着的是皇室之中的秘毒——鸩酒!

传言,它是由鸩鸟的羽毛而做成的毒药,只能存放在银质的容器之中。

夕阳如血,从那半开的西窗外照了进来,照在那银质的酒壶上呈现出一种迷离阴冷的色泽。

琥珀色的酒液,如鲜血般猩红……

残阳如血,透过琉璃瓦照在宝殿中佛像上宝相庄严。

黄昏后本是宁静祥和的寺宇之中,此时却因为无数个潜伏在暗中的黑衣人潜出,而透着一股血腥不祥的气息……

为首的手持一把细长的宝剑,遥遥地望着被包围的宋瞻,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指着宋瞻眼神阴鸷道:“宋瞻,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