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当然!
阴暗的地牢,被暗算的她,不怀好意的男人们……
在药效的作用之下,她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经掐的鲜血淋漓,紧紧的咬着牙关忍住心口的血腥气。
从望水村到长安,她所求的只想活着而已,不用再颠沛流离的想活在阳光之下。
可是……
可是偏偏,总是有人想将她拉入沼泽泥泞之中,万丈深渊之下,既然如此……
手中握着锋利的簪子,已经割破了她的掌心。
在进大理寺之前,宋祈年已经收走了她携带的荷包中毒药。但这一支被磨的锋利的簪子佩戴她的鬓边,成功的骗过了宋祈年那群人。
它无比的锋利,堪比匕首,只要轻轻一下,就能割破她的咽喉……
不,她不能死!
重活一世,她还没有来得及体验过‘爱’的滋味。
亲人之爱,朋友之爱,还有……
在直接面对死亡的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深邃的眼眸,可是他的轮廓却渐渐模糊。
对啊,她不能死!
她还有一张最终的底牌——驱使五毒,虽然这很有可能暴露她,正中幕后主使的圈套,但在这样的时候她已经顾不上所谓的大局了。
原本混沌的神智渐渐地变得清明,她理智倏然回笼,双眸看着那群男人……
明明她处于最角落的位置,盘膝而坐,可偏偏却给人一种威慑性、居高临下的气度,让人分辨不出她的虚实。
“你们若是碰了我,非但今日会死,你们的家人也会被追杀。活着的父母、妻儿、族人永无宁日,而就算你们孤身一人在世,那么你们死去的先祖亲人,也会被我的同门挫骨扬灰,挖坟鞭尸。”
如此阴冷的声音,让这些自诩七尺大汉也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我看这小娘们邪性的很啊。”
“是啊,方才让我们来的那些人,也不肯说她的真实来历,说不定是哪个邪门歪道的。毕竟那镇国公,可抓了不少作恶的江湖门派的子弟啊。”
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人,闪烁着精光的目光看着曲清商,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的师父就是……”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医齐泗壬!”
那瘦长精干的男人身形一晃,差点摔倒,猥琐的面容蛮狠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这齐泗壬在江湖上用毒出神入化,听说他曾一夜之间让整个城都死的悄无声息,从此后被江湖追杀。这……这小丫头如果真的是那齐泗壬的弟子,咱们这次踢到铁板了,那毒医门上下可是出了名的眦睚必报!”
听到这话,这群人剩下的那一丁点色心,瞬间变得烟消云散。
而方才那个最为棘手的男人,率先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道:“女侠饶命,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冒犯您,还请您赐我们解药。”
捏着一把冷汗的曲清商,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们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她神色睥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依旧用着冷淡的声音道:“要解毒不难,去面壁倒立三个时辰,等血液逆流之后我再赐你们解药。”
“啊?”
众人愣住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独特的解毒方法?
只听曲清商冰冷的声音道:“还不快去!”
几个人一哆嗦,争先恐后的面壁倒立去了,唯恐自己占据的风水不好解不了毒。
在他们全部背过身之后,只见方才还神色从容,疾声厉色的少女,此刻变得无比虚弱,身形一晃差点倒下!
原来曲清商所服下的药药效根本就没解,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在和这些亡命之徒博弈的时候,曲清商全靠一股毅力支撑,没让自己的软弱泄露半分。
此刻她苍白的面容,两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色若桃花。
她紧紧咬紧了牙关方才不让呻吟声泄露半步,就地而坐,草草擦拭去了簪子上的血为自己放血,虽然这种方法十分伤身体,可曲清商必须如此!
而对于放血之后造成的元气大伤,身体虚弱,已经不是她所能顾虑了。
行间、太冲、血海……
随身携带的银针,都全部被宋祈年搜刮走了,她身上所携带的只有唯一的一支银簪。药效凶猛,她此时全靠着从地狱走出的意志强撑,以及行医这些年对于穴道熟练才能如此。
只不过她此时意识模糊,下手的力道根本就无法控制,鲜血汩汩流出而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而就在她浑身是血,跌坐在一旁,正在十分虚弱的时候……牢房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曲清商指尖无力的捏着簪子,若……若对方还有人来的话,她已经无力招架了。
牢房的人被人踢开,曲清商无力睁开眼,看见对方愠怒的面容时神色一怔……怎么会是他?
外面飘着的大雪,不知何时停了……
冷月清辉,一缕月华透过天牢中唯一的那扇窗照了进来,凛冽的寒风中还夹杂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细碎的雪花。
兰沉壁此时就站在那光与影的交错之间。
一袭白衣胜雪,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清冷悲悯。
这一刻,曲清商耳边仿佛回荡起了多年前,曾在那乡村学堂外听到的朗朗读书声……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当初第一次在宋家见到他的时候,他手持一把玉箫,挟着漫天风雪和绽放的梅花而来,曲清商便就被惊艳到了。
这样的一个人,带着出身世家的矜贵,又有着修行之人的悲悯,和这样肮脏黑暗的天牢格格不入。
纵使他今日让曲清商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但警惕的目光对上那样一双浅褐色宛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眸,一时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而更让曲清商惊讶的是,只见这个素来澹然的男子,看见浑身是血的她,脸上竟是流露出一分近乎是愤怒惊恐的神色。
不顾礼节上前,一把将瘫软在地上的她抱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要把她带去哪儿?”
迷迷糊糊的,身后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似乎正是那个坑害过她的少年。
“滚!”
兰沉壁低沉的声音呵斥道,曲清商嘴角轻轻扬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在彻底的陷入昏迷之前,她想……原来这等神仙般的人物,竟还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