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将手中捧着的琴匣递给了宋瞻,微笑的说道:“国公爷说三小姐方才那一曲《梅花引》弹的很好,对古琴又有着独到的见解,这把焦尾琴是昔年偶得的,如今便送给三小姐了。”
此言一出,水榭中的众人暂时的安静了片刻之后,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的反应比刚才还要强烈!
“原来这琴竟是送给曲三小姐的……”
“是啊,这曲锦鸢方才还谢恩呢,感情是自作多情了。”
“话又说回来,镇国公宋瞻的琴艺那可是曾被顾老先生承认过的当世高手,在音律上的品鉴能力也无人能及。他将这把焦尾琴赏赐给了曲三小姐,那不是说明曲三小姐的琴艺,是在曲家大小姐之上?”
此时曲锦鸢双手还保持着接琴的姿势,在听到众人的议论声的时候,似乎是被当众抽了好几个耳光。
她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眶通红,恨不得当众找个地洞钻进去!
曲清商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宋瞻,眼中带着不解……
宋瞻又想做什么?
按照曲清商的计划,在宋家的赏花宴上,小小的崭露头角便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曲清商前世就懂。
所以,她要留在长安,做的打算是一切慢慢来,徐徐图之。
却不曾想到宋瞻的举动完全打乱了曲清商的计划,让她瞬间成了全场瞩目的中心。
就在曲清商会以为,自己又会像前世一样,陷入男女关系的风言风语,今日的一番努力全部白费的时候。
忽而发现……情况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糟糕!
众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看向曲清商的目光只有羡慕和欣赏,并没有嫉妒。
原本如果曲清商是和别人在梅林中待了将近半个时辰,孤男寡女的,别人定然会觉得有什么暧昧。
但见是出了名不近女色的镇国公,宋瞻神色看上去如此冷淡,不像是能生出半分男女之情的。
所以纵使宋瞻突然送了一张焦尾琴,两个人真的单纯就在梅林弹琴,而不是谈情。
宋瞻赠琴之举,反而给曲清商增加了几分颜面,替她解决了宋祈年的逼问!
曲清商抱着琴坐了下来,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当然……一旁曲锦鸢那毫不掩饰的嫉妒目光,就算是曲清商也没办法忽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阴冷黏腻的探究目光,落在了曲清商的身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六皇子楚重嘉。
她微微抬眸,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朱红色五蟒袍的年轻男子,眸色一冷……
只见那男人眉目深邃,长相俊美,但神态中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目光阴森而又犀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六皇子楚重嘉,前世就是他与宋祈年以及曲怀陵勾结,带兵灭了柳家的!
她是一切灾难背后的操纵者,也是曲清商最大的仇人。
实则却是如同兀鹫一样,贪婪自私,心狠手辣。
曲清商心中一阵恨意翻涌,幸好……前世的种种经历,让她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思绪。
所以,她飞快敛去了眼底的恨意在楚重嘉探究的目光下低下头。如同所有人一样,温驯而又恭谨。
但纵使如此,那一种阴冷的视线依旧如蛆附骨,曲清商的心微微沉了沉。
曲清商不知道,楚重嘉注意到自己,是因为宋瞻送的琴还是因为对她产生了怀疑。
楚重嘉心机深沉,凡是损害到他的利益,他必定会对其除之而后快。同样的,宋瞻并非一般人,楚重嘉想要除掉他没那么简单,所以便想要他在查青州的案子上故意使了绊子,用杀了一个女人陷害宋瞻如此下三滥的计划!
曲清商不知道,他们杀了宁姨娘究竟只是因为她是宋远山的宠姬,还是宁姨娘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在他们陷害宋瞻的阴谋没得逞的前提之下,竟还能若无其事的在这前厅举办着宴席,今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阴谋?
就在这须臾的功夫曲清商心底转过了许多个念头,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被迫卷入了朝政之争的漩涡之中,被六皇子给盯上了!
毕竟,宋瞻这样一个冷清冷性的一个人,纵使身居高位,但无欲无求,无论荣华富贵还是美人舞姬,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在他的身上,似乎找不到一丝弱点,让想要拉拢他的楚重嘉觉得很挫败。
但今日在宋家的宴席上,却看见宋瞻竟是赠送了一个小姑娘礼物。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个小姑娘足以引起了楚重嘉的兴趣!
就在曲清商心中觉得不安时,宋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六皇子阴冷的目光。
楚重嘉只是将曲清商的名字暗自在心中记了下来,顷刻后,抬眸看向宋瞻开始寒暄:“镇国公公务繁忙,前两日父皇在宫中打算为您举办庆功宴,您都没时间参加。没想到,今日这区区赏花宴,竟能见到您,真是意外之喜。”
宋瞻将楚重嘉的算计尽收眼底,漫不经心道:“青州粮草案尚且未曾查清,此时举办庆功宴,为时尚早。”
虽然宋瞻是就事论事,但听在一旁曲怀陵的耳中,宋瞻是在嘲讽他那日内阁的绶印没到手中,就心急的举办庆功宴的事,一时脸色不大好看。
楚重嘉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不过片刻的功夫,还是噙着笑阴阳怪气道:“镇国公自谦了,谁人不知道您这次青州大捷,西夜国不日就要遣使臣向天启议和。你这一役至少保了边境数十年的太平,可谓功在千秋,听说父皇有意封您为王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宋瞻那玄黑色的六蟒官袍上,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不过数十年的时间而已,这宋瞻便从宋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到如今权倾朝野,与他们这些皇子平起平坐,他怎能不嫉妒!
有父皇护着,暂时动不了宋瞻,但他不介意给宋瞻一个颜色瞧瞧。
宋瞻只当没听出他那酸溜溜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方才六皇子不是命人满宋家的寻找宋某,如今在下来了,怎么反倒又问东问西的?”
闻言,楚重嘉心中咯噔一声,看了宋远山一眼。
宋远山知道楚重嘉是要他出面,逼问出宋瞻的行踪,但……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