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处,三人一阵沉默,若是杨约所为,即便太子说这事儿他根本不知情,别人也不会相信跟他没关系。
毕竟,杨约本人跟蜀王也没有利害关系,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太子扫清登基的障碍。
肖元元扫了太子一眼,太子有些气急,却无力辩白,只道:“这个杨约当真好大的胆子,如此妄为,陷本宫于不义之地,实难容忍!”
这句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的,所以肖元元撇过眼去,没有应声。
乐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越国公也未必全然无辜——”
太子看向乐平公主,乐平公主幽幽道:“元元说的也有道理,越国公视权势如命,之前他一直与高颎争锋相对,我本以为他只是想要左仆射之位。
如今看来,只怕他不只想当左仆射,或许还想当太师呢!就如宇文护那般!”
太子眸色一惊,道:“他想当权倾朝野?”
乐平公主道:“眼下看固然不行,可他若先废了蜀王,再去了汉王,待陛下一去,你新皇即位孤身一人。到时候你一无手足相护,二无近臣相持。
而他在朝中,论军功,论资历,论威望,都压你一头,满朝臣子都是他的门生,岂不是一手遮天!
即便他顾及着悠悠众口,尚且不能谋朝篡位,可他弘农杨氏也将成为天下第一世族!”
太子越听越是心惊,道:“如此居心,实在可怖!”
肖元元眨了眨眼,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蜀王殿下含冤受死么?”
“当然不能!”太子断然否定道:“我去跟蜀王商量一下,此事的处决权最终在父皇身上,只要说通了父皇,蜀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肖元元与乐平公主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心中的石头都放了下来。
乐平公主对着太子道:“此事有诸多疑点,今日我的话你也不要全然相信,还是回去好好查问一番,再做计较!
至于蜀王,我会进宫去向父皇求情,毕竟母亲临终前有过嘱托,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太子点了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来,道:“还是多谢阿姊点拨,今日与阿姊这一番话,臣弟茅塞顿开。”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乐平公主轻舒了一口气,闲话道:“对了——近来你与太子妃感情如何?”
太子闻言一愣,讪讪笑了笑,问道:“阿姊怎想起问我的内宅之事了?”
乐平公主嗔怪道:“太子妃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难道不该问一问么?”
太子脸色有些僵硬,回道:“臣弟自当储君以来,诸事繁多,确实冷落了太子妃……给阿姊添麻烦了!”
乐平公主语重心长道:“别怪太子妃,之前母亲在时她心中有苦处,尚得有安慰。
如今她心中有苦无处诉说,跟我抱怨两句,也没有别的意思。”
太子缓了缓,开口道:“阿姊放心,她是正妃,即便受些冷落,她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想必阿姊也知道,她的苦——究竟苦从何来?
其实,她要的正宫之位,一定是她的,她不用多做那些无谓之事!”
乐平公主幽幽叹了一声,回道:“罢了罢了,你们夫妇二人的事,我有什么好多嘴的?”
说罢,乐平公主顿了顿,问道:“对了,眼下时辰不早了,阿摩留下来用膳吧!”
这是在赶人走了,太子也是识趣,当即回道:“不了,臣弟府上还有要事,今日臣弟是抽空过来了,眼下也该回去了。”
乐平公主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就不留你了!”
太子起身,乐平公主也跟着起身,相互见了礼,乐平公主吩咐道:“白鹭子——”
白鹭子上前一步,乐平公主吩咐道:“送太子出府。”
白鹭子应了一声:“是。”便引着太子走了出去。
太子走后,肖元元扶着乐平公主又坐了下来,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肖元元问道:“这件事情跟你那几个亲亲弟弟、亲亲妹妹都没关系,公主可放下心了?”
乐平公主上手捏了捏肖元元的脸,道:“你可真能扯,硬生生把这口黑锅栽到了越国公身上,你不怕事情查明了,你就露馅儿了?”
肖元元把脸扯开,揉了揉脸,不忿道:“漏馅儿就漏馅儿呗,死的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
乐平公主又想去捏肖元元的脸:“你这个没良心的!”
肖元元这次又躲开了,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忽悠你们,我是真觉得这事跟你那几个弟弟没关系,我的猜测都是根据的,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入戏呀!”
乐平公主想了想,道:“无论如何,今日也算劝下了太子,蜀王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肖元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公主,若是我猜错了,不是越国公府所为,会如何?越国公府会因为我的这番话招惹什么麻烦么?”
乐平公主挑了挑眉,道:“怎么?知道良心不安了?”
肖元元垂眸道:“有一点,虽然我推论也有道理,但到底是太轻率了,万一不是杨约呢!”
乐平公主想了想,淡然道:“不是也没关系!你今日的这番推论最妙之处,就在于你把黑锅栽到了越国公头上!”
肖元元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乐平公主解释道:“弘农杨氏,百年世族,只要不是谋反,朝廷不敢对他怎么样!”
肖元元不解道:“不是说你们古代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么?”
乐平公主笑了一下,说道:“这是谁说得混帐话?就算杀了越国公,弘农杨氏又倒不了,难道不怕弘农杨氏的反扑么?
陛下一直想对付世家,却也不敢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倘若真对弘农杨氏下了手,其他的世家还能坐得住么?
真到了那一刻,几乎就是瞬间天下大乱!太子也好,陛下也罢,才不会为了蜀王这点事,冒这么大的风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