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催四请之下,肖元元有些受不住,便跟乐平公主说了一声,乐平公主便陪着肖元元一起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在京外三十里处,虽说离京不远,但坐着马一来一回得大半天,所以既然到了长乐宫,自然多住几天的。
宇文娥英的菜种得各式各样,花样繁多,肖元元看着那圆圆的萝卜上又长着圆圆的大白菜,吃惊了好久。
后来说要割下一棵来吃,肖元元都不敢应声,这千奇百怪的模样实在有些让人下不了嘴。
除了这大白菜,还有切开便是白瓤的西瓜,劈叉的茄子,和弯成圈的胡瓜。
这菜到底是下了锅,只是都没有吃几口,晚间肖元元又跟宇文娥英两人对着那杂交蔬菜研究很久,直到深夜。
肖元元第二日醒来,依旧是日至中午,掀开床帐,正见乐平公主正在看信,肖元元起身趿着鞋走到乐平公主身边,凑过问道:“公主看什么呢?”
乐平公主看了看肖元元,挤出一丝笑来,将信递给了肖元元,道:“宫中要设坛讲法——开法会。”
肖元元不解,问道:“这无缘无故的,开什么法会?”
肖元元打开信看了看,心下顿生不满,道:“公主要回京去么?”
乐平公主点了点头,肖元元将信往乐平公主身上一丢,负气道:“咱们才出门第二天……”
乐平公主笑着捏了捏肖元元的脸,道:“你跟我一起回去。”
肖元元烦躁道:“不想回去——”
乐平公主温声道:“听话,等这法会过了,我再带你过来。”
肖元元哼了一声,道:“郡主肯定很生气。”
乐平公主道:“她也得跟我一起回京去!”
肖元元顿了一下,问道:“这次法会很重要么?”
乐平公主点头,道:“昨日父皇和母后在宫中感获舍利,此次法会,是为天下分发佛子舍利,弘法扬善,由大兴善寺昙迁法师主持,在宫中明堂摆坛设经。”
肖元元听着一脸茫然,但还是从中提取到一点:“佛子舍利?也没听说近来哪个高僧圆寂啊,哪儿来的佛子舍利?”
乐平公主微微叹了一声,道:“不是最近的,而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位智仙神母的舍利子。”
“谁?”肖元元不解。
乐平公主笑了笑,道:“智仙神母,是我们做小辈的尊称,一般人称她为智仙神尼。
你先洗漱一下,用了午膳,咱们就启程回京。”
说着,便命人取水过来,肖元元一边洗漱梳妆,一边听着乐平公主讲智仙神尼的故事。
原来,这件事要从杨坚出生说起,杨坚出生之后,生了一场病,有一神尼冲到府上,抱起尚是婴儿的杨坚,称这个孩子不是凡胎,不能留在世俗之中养大,须得在佛寺养大才行。
当时杨坚的父亲的杨忠,便舍宅为寺,在家中设了佛堂,由此神尼亲手抚养杨坚,直至十三岁。
这个神尼,便是智仙。
肖元元这才明白了过来,这智仙对于杨坚来说,如师如母,怪不得杨坚会如此重视。
杨坚确实很重视这次法会,除了国寺大兴善寺之外,又召普耀寺、弘善寺、纪国寺和法界尼寺一同入宫,在宫内设坛讲经,佛乐高鸣,永夜不绝,还向京城周边各寺布施了大量财物。
后又下诏,诏各州名城建灵塔,分送舍利三十一州,预计建设一百多座塔,舍利塔内奉智仙神尼像,塔中供有铭文:
“菩萨戒佛弟子,大隋皇帝坚,敬白十万一切
三宝,弟子蒙三宝福佑,为苍生君父,思与民遮,共建菩提,今
故分布利,诸州供养,欲使共修善业,同登妙果,仍为弟子,法界幽显,三涂八难,忏悔行道。奉请十方常住三宝,愿起慈悲,
受弟子等请,降赴道场,证明弟子,为诸众生,发露忏悔。”
后来各州纷纷上报,舍利塔成,霞光四溢,瑞鸟绕塔,经久不歇,上上大吉,这些都是后话。
尽管肖元元没有参加这次盛会,单在公主府待着,都能感受到此次盛会的盛大。
盛会过后,杨坚开始论功行赏,这才发现赏赐的名单里有六十多名国子学和太学生员。
原来,新建舍利灵塔,除了供奉舍利和铭文之外,还需要大量的手抄佛经。
虽说杨坚一直供养刊刻一切经,但眼下需要猛然间需要大量的佛经,为显诚心,就得找人来手抄佛经。
手抄佛经并不简单,字迹须工整美观,书法不能矫饰夸张,抄写时要保证语句通顺,避免脱漏。
写经书法要以虔诚之心,写的佛经予人以自然、朴素、率真、平和之美。同时,要有个性,不能有类同,区别于普通的刊印。(简称:你得手写,不能打印。)
可此时正是杨坚要裁撤太学之时,若是前一步给了赏赐,后一步裁撤太学,开完法会就恩将仇报,只怕佛祖会怪罪。
起码杨坚还是很介意这件事的。
很快,杨坚就给出处理方法,太学和四门学,及各州学府一律裁撤,但保留了国子学,国子学生员从最初的九百五十多人,裁撤到七十人。
一个月后,又将国子学改名为‘太学’,算是给太学留下了一点火种。
肖元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怀疑乐平公主和独孤皇后在给杨坚下棋,但她没有证据。
本想等闲下来之后,肖元元再去找乐平公主好好问一问的,可这一场法会下来,独孤皇后疲累不堪,终是累倒了。
乐平公主一连守在千秋殿半个多月,连府都没有回。
照顾病人是十分辛苦的,前半个月乐平公主没有回府,后半个月,乐平公主天天往返于公主府和大兴宫之间,早起晚归,肖元元看着自然是十分心疼。
肖元元天天亲眼盯着给乐平公主做药膳补汤,还包揽了府中一应的管家事务,让白鹭子全心照顾乐平公主。
肖元元自己则每天在府上等着,无论乐平公主回来的再晚,都有肖元元端来的一碗养身汤,不让乐平公主为她费一点心。
饶是如此,一个月下来,乐平公主还是瘦了一圈,独孤皇后看着也有些心疼。
独孤皇后看着亲手为自己奉粥的乐平公主,叹道:“这一个月来,实在是辛苦你了!”
乐平公主笑着把粥放在独孤皇后面前,道:“女儿不过是辛苦些,只要母亲能好起来,这点辛苦算什么。
母亲,这鹿血蛋米粥是元元制的新品,女儿都没喝过,母亲尝尝?”
独孤皇后闻言,笑着吃了一口,点了点头,道:“味道不错,说是鹿血,却半点没的血腥气,可见是用了心的。”
乐平公主自己吃了一口,果然咸香适口,独孤皇后所言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