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看向肖元元,肖元元接着道:“之前我们商行有给人走镖的生意,有一个负责物流的管事,在商行覆灭之后,就占山做了山匪,以打劫来往行人为生。
后来,被当时的晋王掳获,尽管百般求情,却死在了押解入京的半路上。
在他眼里,走镖和劫镖没有区别,当山匪和做生意也没有区别。
直到被掳之后认罪求情,也是为了求一条生路。
他没有心,只一张吃饭的嘴!
不只如此,民间多少百姓迷信道法佛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他们没有心,便只好能用一些天地神佛来填充空掉的内心。”
肖元元看向杨玄感道:“其实,如杨兄所说,造反还是很简单的,先制造一些社会动乱,再利用自己的财富名望挺身而出主持公道,就会从者如云。
毕竟,一群没有心的乌合之众,很容易被煽动的!”
可然后呢?最终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新的一轮朝代更替罢了!”
苏夔沉默了一下,开口道:“那这世间——岂不是万古轮回,永入长夜!”
肖元元缓缓道:“其实所谓的异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那样子的,也是靠许多人的流血牺牲换来的。
一开始那里跟这里区别并不是很大,也有皇帝,也有官员,也有帝制,也有威权。
但是外族入侵,那些人不愿意引颈受戮,更不满帝王统治,于是起身革命。
你们知道什么是革命么?”
苏杨二人摇了摇头,肖元元接着道:“是推翻皇权、推翻官僚、推翻封建帝制。
要做到这一点,一个人是不够的,一群人也不够,需要带动全国大多数人才可以。
革命之路,不需要仆从,不需要门客,不需要跟随者,需要的是有着同样目标的同路人。
因为那个时候,有人先唤起了民心,民有民心,民有所期,才能一起走到新的世界。”
有个人曾说过,人民群众才是推动历史进程的关键力量。
肖元元沉默了一会儿,道:“自从商行覆灭之后,我一直很挫败。因为我思前想后,都找不到继续做下去的意义,我很孤独,我不可能找到同路人,连公主也不行!”
杨玄感垂眸别过脸去,看向远处,日头下的湖光粼粼,晃得人神思烦闷。
肖元元低头喝了一口汤,苏夔看了看二人,突然开口道:“不是吧,杨兄,你还真想拉着元元去造反呀!”
杨玄感转头瞪了苏夔一眼,“你胡说什么?”
肖元元勾唇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杨玄感本意并不是想拉自己去造反,毕竟越国公府如此正权势滔天,造反等同于自毁前程。
只是杨玄感是众多士家子弟的佼佼者,对朝堂风云有着极强的感知力,毕竟事关全族兴衰,他平日里会潜意识地有所作为——来预防未知的风险。
几人正在舫中歇着,芸香匆匆赶到肖元元面前,回道:“娘子,午膳已经安排好了,可要回永宁殿用膳?”
肖元元点了点头,于是便携着杨玄感和苏夔回去用膳了。
……
这日天色甚好,碧空万里,湛蓝如洗,春风和煦,春日从来风急,今日能有这么一个好天气,实属难得。
肖元元卧在阳光下的秋千上打着盹,那秋千约有一张榻那么大,说是秋千,更应该称为吊床。
肖元元本就身量小,垫上厚厚的褥子,再整个窝进去,十分的安闲自在。
突然,有人推了一下,那秋千便晃晃悠悠荡了起来,肖元元拧了拧眉,不满道:“芸香——别晃!”
那人却没有停,依旧在后面一下一下推着。
肖元元烦躁了起来,叫道:“不要晃,我头晕。”
“头晕还坐什么秋千?”
乐平公主的声音的从一旁传来,肖元元猛地睁开眼睛,寻声转过头来,正见乐平公主正笑盈盈扶着晃动的秋千望着她。
肖元元一喜,问道:“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乐平公主绕了过来,坐到肖元元的身边,伸手理了理肖元元散下来的碎发,开口道:“有些担心你,便回来看看。”
肖元元攀上乐平公主,朝着乐平公主脸颊亲了一口:“公主才走了不到三天,就想我了?”
乐平公主笑了笑,问道:“你在宫里住得还好么?”
肖元元眨了眨眼,道:“除了想你,其他都挺好的。公主呢,你不是说要在宫住五六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乐平公主揽住肖元元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回道:“看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肖元元不解地问道。
乐平公主笑了笑,回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乐平公主看了看这个秋千,问道:“这秋千是你派人扎的?”
肖元元靠着乐平公主,眯着眼睛‘嗯’了一声,道:“我特意让他们扎得跟吊床似的,可以躺着荡秋千,比坐着省劲儿!”
乐平公主失笑道:“你倒是能躺下了,我晃两下你就喊头晕,这秋千不是白扎了么!”
肖元元哼唧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荡秋千会头晕啊!扎好了我才知道的。
我之前不晕车、不晕船,如今荡个秋千都受不了,估计是晚上没睡好,公主——我好可怜呀!”
乐平公主沉默着没有应声,肖元元等了一会儿,转换了话题,叫道:“公主——”
“嗯?”乐平公主轻轻应了一声。
肖元元问道:“你今天回来,还回去么?”
乐平公主回道:“不回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了。”
肖元元顿了顿,问道:“那皇后娘娘呢?”
乐平公主朝肖元元的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回道:“过些时日,母亲会搬到长乐宫来,我就不用来回跑了!”
肖元元朝着乐平公主身上蹭了蹭,喟叹了一声:“那太好了。”
乐平公主用脸蹭着肖元元的散发,轻轻道:“你不用担心陛下会召你入宫去了,娥英也回了李府,不让你劳心陪着,这下你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的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