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公主听罢,轻轻‘嗯’了一声。
白鹭子轻轻为乐平公主卸下头上的衩环,又净了手和脸,换了寝衣。乐平公主挥了挥手,命那一众宫婢退了出去。
乐平公主掀帐入内,帐中昏暗一片,乐平公主摸索着抱住肖元元,往自己怀中揽了揽,肖元元轻声哼唧了一声,朝着乐平公主怀中拱了拱。
“公主怎么才回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含混不清,好似说梦话一般。
乐平公主已适应了帐中的光线,抚着肖元元的后背,轻声问道:“吵醒你了?何时醒的?”
“嗯……”过了一会儿,好似在想一件很久远的事情,肖元元慢慢道:“从枣泥糕的时候——醒的。”
乐平公主轻轻拍了拍肖元元,道:“早些睡吧!”
肖元元抬起头来,问道:“公主回来的这么晚,是在皇后娘娘处遇到什么事了么?”
乐平公主低头吻在肖元元额头上,却见肖元元不为所动,依旧睁着雾蒙蒙的眸子看着她。
乐平公主干脆翻身将肖元元压下,在肖元元身上狠狠揉搓了一阵,待肖元元逐渐力有不敌,乐平公主才停了下来。
乐平公主用手抚着肖元元潋滟的眸和丰润的唇,勾着嘴角笑道:“你现在倒想起我了,我若不会回来,你怕是一觉睡到明天了。”
肖元元无力的手挂在乐平公的肩头,稍稍回了一些神志,解释道:“我本来要等公主回来的,就站在外面看月亮——”
“嗯?”乐平公主挑了挑眉,在肖元元唇上亲了一口,道:“看月亮最后怎么到床上了?”
肖元元回道:“后来我站得腿酸,就找了一把椅子!”
乐平公主失笑了一声,道:“然后呢?”
肖元元回道:“那椅子坐着腰疼,我就想着要不到榻上躺着等……”
乐平公主问道:“可你也没有在榻上啊!”
肖元元道:“是芸香说,兴许公主快回来了,干脆先帮我梳洗了,让我在床上等公主更轻松些。”
乐平公主瞪向肖元元,道:“然后你等着等着,便睡着了?你倒是心大。”
肖元元反驳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凤翔殿又不是龙潭虎穴,公主在皇后娘娘身边,能有什么事?”
乐平公主笑出声来,抚着肖元元的脸,道:“元元,你怎如此聪明可爱!”
肖元元攀着乐平公主的肩头,引身吻了乐平公主一下,道:“我的都说了,公主呢?公主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乐平公主脸上的渐渐淡了些许,从肖元元身上移身下来,肖元元又凑上前去偎着乐平公主,又道:“即便是为了皇后娘娘的病体,公主也不该叨扰皇后娘娘这么久……
所以,公主在凤翔殿一定有事,连皇后娘娘也不得不支撑着病体陪着,是么?”
乐平公主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今日父亲也在,谈到了……你的事。”
“我?”肖元元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乐平公主淡淡‘嗯’了一声,缓声道:“父亲听了你的治疫之策,认为你有起兵的谋划……”
“什么?”肖元元懵然道:“这……这哪儿跟哪儿啊?我不就提了一下治疫的法子……”
“他就是那样的人!”乐平公主无奈道。
“后来呢?”肖元元接着问道。
乐平公主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顿了一下,转向肖元元问道:“元元,你跟着我住在公主府,住在承云殿,可过得舒心么?”
肖元元眨了眨懵懂的眼,道:“当然舒心了!”
乐平公主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可愿意一辈子都跟我这样过下去?”
肖元元刚想说一辈子太长,但又想到乐平公主那一根筋的脑子,目色闪了一下,道:“我自然愿意啊!”
乐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伏在肖元元身上,小心地问道:“那……你能放弃掉商行么?”
“什么?”肖元元将乐平公主从身上推开,用手支起身子,皱着眉道:“我为何要放弃掉商行啊!”
乐平公主也支起身来,认真道:“自然是为了我?”
肖元元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大致明白了乐平公主的逻辑,也猜出了今日在凤翔殿乐平公主和杨坚的谈话内容。
肖元元探手摸向乐平公主,摩挲了几下乐平公主的臂膀,温声问道:“是不是陛下?陛下他是不是担心——我的商行会对朝廷不利?”
乐平公主‘嗯’了一声,又解释道:“你商行的很多生意,若是所用不当,或是被人挟制,父亲担心会闯下祸事。”
肖元元沉默了片刻,乐平公主又接着道:“对了,你那江南造船厂,父亲很是上心……我观察他那神色,怕是……”想要占为己有,但这话乐平公主实在说不出口。
“造船厂?”肖元元有些不解。
乐平公主解释道:“我听你说过,那造船厂是你整个商行里所有技术集大成之所在,再加上这次北征水军大败,父亲便看上了你的那造船厂。
而且,我今日听他话中的意思,他私底下还派去查了你那船厂的一应底细,只是查得不够细致,只知一个大概的样子。”
肖元元扶着乐平公主复又躺下,偎在一处,轻声问道:“公主是不是觉得,只要我将肖氏商行献于朝廷,陛下就可以放过我,咱们就能长长久久,安度余生?”
乐平公主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公主真傻!”肖元元沉声道:“其一,朝廷的官员里打仗可以,治国可以,但若要运行一个商行,没有我真的不行。
其二,就算我把商行献于陛下,陛下就能对我放心了么?”
乐平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不解,肖元元慢慢解释道:“这商行从无到有,我也只不过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
就算我把商行给了陛下,他难道不怕我再去开一个商行么?
除非我彻底废掉了,陛下是不会放心的。”
乐平公主心中一紧,叫了一声:“元元——”
“公主——”肖元元叹了一口气,道:“你被皇后娘娘宠得太好了,你忘了一条很重要的教训。
起码在陛下眼里,这世间所有的情义,都是要给权力和金钱让路的。”
乐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也是如此,对么?”
肖元元没有应声,乐平公主顿了顿,道:“所以你不会放弃你的商行。”
“公主——”肖元元不满地叫了乐平公主一声。
乐平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太晚了,早点睡吧。”
说罢,乐平公主便放开肖元元,背身去睡了。
肖元元看着乐平公主的后背,干脆也背过身去,气呼呼喘了几口气,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肖元元醒来一摸,发现身上又是一空,不满地撩起床帐,正在乐平公主在妆镜前梳妆。
肖元元披着头发下了床,坐在乐平公主旁边的妆台前,瞥了乐平公主一眼,谁知乐平公主竟没有理她。
肖元元哼了一声,干脆别过脸去,一旁的芸香连忙端水上前,轻声问道:“眼下时辰还早,娘子可要梳妆么?”
肖元元轻轻按了按额头,道:“不要。”
芸香顿了顿又问道:“那——先净下脸?”
肖元元眼皮也没抬,道:“不净!”
芸香想了想,道:“娘子可要漱口?”
肖元元终于睁开眼,瞪了芸香一眼,道:“你烦不烦?”
芸香看了乐平公主一眼,道:“娘子若觉得还没睡够,不如再去躺一会儿——”
肖元元气极了,狠狠绞了绞头发,愤愤起身,将刚刚坐过的椅子一脚蹬开。
然后肖元元又在屋子里绕着屏风转了一圈,偷偷看了看乐平公主,见乐平公主还是没有理她,只自顾自的喝汤,气得又钻到床上,补觉去了。
乐平公主勾了勾嘴角,知道肖元元一旦有了小脾气,就是各种不配合。
白鹭子也笑了笑,道:“公主,外面的步辇已经备好了。”
乐平公主轻声叮嘱道:“今日母亲吃素斋,青蔬粥、野菜馃子要备好,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