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让独孤皇后去向杨坚求情——
独孤整咽下半口气,道:“无论如何,阿姊——六兄他当真没有对你行巫蛊之术……
他平日里做的那些混事,确实是该受些罚处,但罪不致死啊!”
独孤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若真是就此让独孤陀死了,她也不忍心,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孤……只能试上一试,毕竟他咒杀越国公的夫人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须得给越国公府一个交待!”
独孤整闻言,顿时松下一口气,道:“只要阿姊开口,陛下看在阿姊的面子上,必定不会重罚。”
乐平公主看着独孤整,心间一阵发堵,又看向独孤皇后,温言道:“母亲适才喝了药,不能太过劳累,女儿送母亲到内殿安眠一会儿可好?”
这便是在赶客了,独孤皇后看了一眼独孤整,点了点头,道:“也好!”
说着,独孤皇后扶着乐平公主起身,往内殿而去,边走边道:“七弟——你自便吧!”
话音未落,人便消失在内门里。
独孤整一人留在殿中,尴尬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出了凤翔殿。
而此时的奉天殿内,杨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了看眼前的晋王和汉王,思虑了良久,才开口道:“国舅的话……你们怎么看?那独孤陀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
晋王沉思了一下,开口道:“此案是高仆射、苏纳言以及大理寺协办检察,而赵国公所谓被陷害只是他一面之词,若是他被人陷害,又是遭了谁的陷害呢?”
这话突然点醒了汉王,汉王心头一亮,开口道:“难道是越国公?”
晋王看了汉王一眼,回道:“不好说。”
杨坚眉头紧锁,道:“你们认为当如何处理?”
晋王一脸为难的模样,没有开口,汉王看了晋王一眼,便对杨坚说道:“儿臣以为,此案晦案不清,不察不明,既然有冤情,必定要一查到底,然后依法处置。”
杨坚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显然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于是把目光投向晋王,问道:“晋王如何想?”
晋王抬起眼来,看向杨坚,回道:“儿臣不知!”
“不知?”杨坚有些讶色,晋王向来聪明,这件事沸沸扬扬闹了十几天,晋王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晋王为难地回道:“儿臣确实不知……此案有公亦有私,且事关母后。无论是臣子咒杀皇后,还是弟弟要害阿姊,丧天良行巫蛊,说出去都是一桩丑闻。
退一步来讲,就像五弟所说,越国公陷害赵国公,同样也是不好处理。
但无论如何,总是母后受害最深,请父皇多多体谅母后,听听母后怎么说吧!”
杨坚想了想,道:“独孤整已经去求你们母后了,想必你们的母后最是为难,本来被弟弟咒害便伤了她的心,如今又不得不顾着姊弟情份,为他求情……”
晋王俯身行了一礼,道:“无论母后有何要求,求父皇多多顺应母后,免得让母后为难。”
杨坚叹气点了点头,道:“晚些……晚些朕再去看她。”
……
在独孤皇后求情之下,杨坚最终还是放过了独孤陀,削爵为民,放其还家。
四月初,正是初夏,午间已经有夏日的迹象,湖心亭的荷叶已将荷塘铺了大半。
正值午后用完膳,肖元元和芸香到后苑散步,走到湖心亭便停了下来,见亭中无人,便吩咐人取了茶具,在亭中泡茶赏荷。
肖元元正在与芸香慢慢讲着喝茶的要领,忽然看到晋王和汉王两人正走过折桥,朝湖心亭而来。
肖元元皱了皱眉,心道:他们俩人怎么勾搭到一起了。正在疑惑间,见两人已经走到了湖心亭外,肖元元拉着芸香从凳上起来,朝着二人行了一礼:“见过晋王殿下、汉王殿下。”
汉王连忙道:“肖娘子不必多礼。”
肖元元直起身来,引着二人坐下,笑问道:“今日两位殿下倒是好雅兴,能见到两位殿下同时来后苑散心,当真是难得。”
晋王看了看桌上的茶具,开口回道:“刚刚与父皇凤翔殿用了午膳,母后要在殿中午休,父皇也要回奉天殿会见民部尚书斛律孝卿,放我们兄弟二人休息半日——
本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便和五弟出来走走,谁知竟碰上了肖娘子,刚好找你讨杯茶喝,我们也消消食。”
肖元元笑道:“那真是巧了,今日这茶是早间派人从山涧刚取的,最是清冽爽口,泡茶最好……”肖元元顿了顿,又道:“晋王殿下也就罢了,只怕汉王殿下喝不惯。”
汉王回道:“这有什么喝不惯,不都是茶么!”
肖元元虽说得客气,手却未停,眨眼间便烫好了茶杯,为二人各斟了一杯茶。
对面两人也不客气,各自端起杯来,晋王在江都是喝惯了的,慢慢品着,汉王学着晋王的样子,也慢慢喝了一口。
肖元元好奇地问道:“斛律孝卿?前些日子我记得民部尚书还是苏威呀,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
晋王手捏着小小的茶杯,抬眼看了肖元元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
肖元元神色一怔,讪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晋王看了一眼汉王,汉王便开口解释道:“你还记得初到仁寿宫时,你在母后那里说过,要在大兴城和仁寿宫之间建造离宫的事来?”
肖元元点了点头,道:“我是说过呀!可我一个区区小娘子,当时不过几句闲话,怎就把苏相公的尚书之职给搞掉了?”
汉王叹了一口气,道:“父皇怜惜母后病体,便将此事与苏威说起,要民部拨钱出来建离宫……”
肖元元懂了,道:“苏威不同意?”
汉王想了想,失笑道:“不但不同意,还给父皇讲了半个时辰的道理,父皇实在被惹恼了,便说:苏卿犯颜直谏,有作谏官之才,尚书之位与苏卿不大相宜——”
肖元元一阵心虚,问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