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听罢,不由感叹了一句:“这诗简单明了,却寓意很好,当真是好诗。”
肖元元笑着接着道:“俗话说:世间之情,一念起,百花残。一念落,天地宽。所以佛曰:放下。”
独孤皇后隐隐有些动容,即便她如今身处高处,心中也总有一些紧紧抓着不肯放下的东西。有权力,有私欲,有亲情,也有责任。不止是她,所有人的一生都被裹挟其中。
可真如肖元元所说的——放下,放下又会怎样呢?
杨坚突然开口问道:“这是哪个佛家说的?朕怎没有听过?”
肖元元一顿,看向杨坚,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道理总对吧!”
杨坚皱眉道:“你不会是现编的吧?这种简明易懂的佛语,怎会无人知晓?”
肖元元连忙道:“我有几斤几两陛下还不清楚么?这么好的句子,我编得出来么?”
杨坚笃定道:“朕确定,你编得出来!”
“我……”肖元元一时语结,道:“陛下何时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
杨坚哼哼笑了一声,立马回道:“从你那‘烟笼寒水夜笼沙’开始。”
肖元元顿了一顿,只好道:“陛下记性真好——可这诗真不是我作的呀!”
杨坚不依不饶道:“那你告诉朕,这诗是谁作的?”
肖元元无奈道:“我不记得了呀!”
顿了顿,肖元元又道:“陛下你别奴现在人模人样的,以前奴可是个神厌鬼弃的人,最是不好读书了。
这些诗简单,听上两遍就记住了,但若往深一层,谁写的?何时写的?怎么写的?这些奴便懒得去看了。真的!”
看着肖元元一脸诚恳解释的样子,独孤皇后笑着打圆场道:“陛下何必难为她,她说不是就不是,就算是又如何,孤看她说得甚有道理!”
杨坚没好气地瞪了肖元元一眼,对着独孤皇后愤愤道:“朕就看不惯她翘着狐狸尾巴,还在装傻的模样,太不把朕看在眼里了!”
肖元元忍了忍气,开口道:“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种下西瓜结大米。佛曰:陛下想多了!”
杨坚哼道:“什么‘佛曰’?佛才没你这么闲呢!这也定是你编的。”
肖元元点头道:“对,这句确实是我编的,但前面不是。”
“元元——”乐平公主呵止道:“不得无礼。”
肖元元当即把嘴一闭,不说话了。
杨坚又对着独孤皇后道:“这婢子嘴里就没说过几句实话,伽罗你少听她蛊惑你。”
肖元元气得瞪眼,故意不说话。
杨坚觉得哪里不对,看向肖元元,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乐平公主笑道:“反正元元的话父亲也不信,她多说也无益。”
肖元元不说话,杨坚又觉得无趣,对着肖元元道:“朕允你说话,想说什么说便是!”
肖元元看了看乐平公主,乐平公主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肖元元冲着杨坚急道:“我们商家是讲诚信的,若是说话不算话,没人跟我们做生意的。
陛下说我嘴里没实话,这是断我生财路啊!”
看着肖元元急吼吼的模样,把独孤皇后逗笑了,开口道:“是陛下不该无端猜疑你,你不要生气。”
杨坚却是一脸的不认同,道:“从头到尾,你跟朕说过多少谎话,你怕是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肖元元失笑道:“我何时骗过陛下呀?”
杨坚正正盯着肖元元,一字一句道:“你说你从异世而来,可朕派人去查了整个江南,都没有关于异世只言片语,你敢说此事不是你骗朕的么?”
“异世?”肖元元一脸茫然。
“元元——”乐平公主脸上带着一丝担忧,道:“你不要想了!”
肖元元眨了眨惶惑的大眼,看了看乐平公主,又看了杨坚,道:“那异世又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佛法无边,尚且只渡有缘人,渡不了众生。
何况这种本就离奇之事,别人没见过,不也很正常么?
世人常说,万般皆是佛,其实在我看来,佛跟鬼是一样的,人人都听过,但人人都没见过?
陛下没有见过佛,却能相信佛一定存在,为何单凭没人知道异世之门,就说我骗人呢?”
杨坚是笃信佛教的,被肖元元这么一绕,脑子也晕乎了一下,但瞬间又清醒了过来,道:“不对呀,佛虽未临于人间,可有佛法、有佛寺、有僧尼,有信众。这些都能表明佛是一定存在的。
你有什么?只有一张嘴而已。”
肖元元已经没脾气了,点着头道:“对对对,你们人多,你们说的对。反正我就是从异世来的,陛下不信算了!”
明明是认输的一句话,杨坚却似是被堵住了嘴一般,憋得眼睛睁得老大,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独孤皇后笑着拉起乐平公主手的道:“难得呀难得,有人能把你陛下的话堵在肚子里,还让人挑不出错来,当真是稀奇极了。
你可不知道,每次孤与你父亲讲道理,最后都是孤拿脾气压着他,还从未在口头上占过便宜。”
乐平公主笑了笑,又看了看杨坚,开口道:“明日还要赶路,既然父亲在此,女儿便先告退了,父亲和母亲好好安歇吧。”
独孤皇后拍了拍乐平公主的手,道:“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帐子里冷,让人多加些炭火。”
乐平公主公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女儿知道了。”
说罢起身拉着肖元元向杨坚和独孤皇后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帐去。
待乐平公主和肖元元离了独孤皇后的营帐,约摸着走远了,独孤皇后才转头看向杨坚,问道:“陛下此来是为向肖娘子证实异世之事,对么?”
杨坚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
独孤皇后叹了一口气,回道:“上次因谈起异世之事,那肖娘子便险些一睡不起,此事得慎重些,陛下不该如此莽撞的。”
杨坚低声道:“朕也只是试探一下,看那肖娘子能说多少,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罢了。”